高长江和邢一凤又往县学外走了几步,正要分道扬镳各回各家的时候,邢一凤突然又叫住了高长江。
“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从哪里可以找秦板桥的文章,还真想到了一个地方。”邢一凤说。
高长江顿时产生了兴趣,连忙问道:“是哪里?是哪里?”
邢一凤答道:“聚宝门外长干里,状元塾!”
高长江猛然拍了拍自己额头,惊喜的说:“我怎得把这个地方忘了!”
状元塾以前就是老秀才王以旌开的私塾,而王以旌嘉靖十年年底时,就成了秦德威的业师。
自从秦德威中了状元后,王老先生这里就起名叫状元塾了。
既然是秦德威长期学习过的地方,那确实很有可能留下了一些秦德威的文章。
高长江兴冲冲的与邢一凤上了马车,就往聚宝门外走。。
等到了长干里,只见状元塾外面车水马龙,摩肩擦踵的许多人站在院门那里吵吵嚷嚷。
高长江与邢一凤无语,竟然已经有如此多人想到这里了。
此刻两人算是来的晚了,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围看。
但是状元塾大门紧闭,谁都进不去。
有个绸衫中年人,举着张源丰号的银票,对院门里面叫道:“愿出五百两,求购秦状元所有文章!”
然后就又看到从里面墙头上,探出个仆役的脑袋,对外面人群高声道:
“诸位请听!我家老先生发话,为公正起见,秦状元的文章一概不外传!”
听到这句,高长江很有感慨的对邢一凤叹道:“素闻王老先生做人方正,品行高洁,不流于俗,果然如此!”
与大门外的热闹不同,状元塾后院却非常安静。
王以旌老先生攥着一叠稿纸, 独自站在厨房里面唉声叹气。
不知过了多久, 最后老先生还是狠狠心,将稿纸都扔进了灶台里。
在熊熊柴火里, 这些稿纸全部被烧成了灰。
王老先生虽然惋惜但也无可奈何,自言自语说:“为师只能这样帮你了。”
为了状元的声誉,为了南京城的荣耀,某秦姓学生的这些旧时文稿不能给别人看, 还是焚毁灭迹算了。
就算它们能卖五百两巨款, 但损失掉的名誉,不是用钱就能弥补的!
高长江和邢一凤又站了一会儿,看今天这情况,是不太可能要到秦德威文章了, 两人只能原路返回。
想起下个月九号开场的乡试, 家境贫寒的邢一凤有点患得患失。
对邢一凤这样的人来说,读书考试是几乎唯一能改变命运的途径了。
本来三年前就该参加乡试的,但因为服丧守制才错过。
高长江安慰说:“你放心好了!你的学问文章本来就很出众,又有秦板桥做考官, 怎么可能不中?”
邢一凤从没搞过歪门邪道, 一直都是凭借实力说话,这次乡试本来也没想过托人情通关节的事情。
可偏偏好友秦德威当了主考官,让邢一凤的心思也变得复杂起来。
忍不住就问了句:“你说,秦德威真的会暗中帮助我们么?”
高长江非常有信心的说:“肯定会!”
邢一凤又产生了疑问:“但是我们根本联系不到秦板桥, 他怎么帮我们?”
考官和考生如果想串通, 最起码要提前有联系沟通,或者有默契。
他们目前和秦德威并没有形成什么默契,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 考前怎样才能联系到秦德威。
但这却又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以前的主考官来到南京后是什么样子,大家又不是没见过。
虽然每次都有几百上千的人去码头迎接主考官, 但主考官每次都是谁也不见,直接进入贡院, 与外界隔离, 这是制度规定。
如果趁着往贡院送食物和用品时, 里外暗通消息,那涉及环节太多, 容易暴露,或者说容易被抓住把柄。
高长江苦恼的抓了抓头皮, 咬了咬牙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活人焉能让尿憋死?
主考官都是自己人了, 还能找不到通关节的法门?
反正还有段时间,找几个平常最机智的人,一起来商议这个问题,总能想到主意!”
秦德威当主考的消息,不仅引爆了江宁县县学,在同城隔壁的上元县县学里,也引发了巨大的震荡。
当然与江宁县县学里欢天喜地载歌载舞相比, 上元县县学这边就比较纠结。
虽然江宁县与上元县同城,都是南京城一部分, 而且外地人经常也区分不开。
但毕竟这是两个县,生员也分别属于两个县学。谁知道那江宁县县学出身的秦状元,到底认不认上元县?
不少上元县的优等生不禁长吁短叹, 早知道当初就把户籍落在江宁县去了,不然今日还担心什么?
秦状元成名踏脚石、自称秦状元曾经最大对手、金陵新名士王逢元就是上元县县学的生员。
便有人围着王逢元问道:“吉山啊,你应当对秦板桥最熟悉, 你说秦板桥会关照上元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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