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各种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到了四月中旬时,秦德威就打算出发北上了。
这次他前前后后在家乡南京城里也就呆了十几天,看着时间不多,但真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要知道,对绝大多数大明官员而言,进入仕途意味着卖身给了皇帝,只有致仕或者罢官才能重新回到家乡。
除此之外只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父母去世要回家守制;第二种就是去别处上任时路过家乡;第三种就是京师人或者南京人。
有的时候,在史书上看到有些官员莫名其妙的辞官或者被罢,然后过两年又起复的,没准就是因为此人思乡了。
这次秦德威北上,带上了顾娘子和次子秦国泰,还有一些财产。
最后还是将长子秦国祚留在了南京,不然真怕叔父秦祥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
然后临走前,秦德威又嘱咐叔父,南京这边的源丰号钱庄以稳为主,暂时不要再扩张了,等京师那边开拓出新路子再说。
为了安全起见,避免半路出现遭遇盗匪的意外,又从魏国公那里借了三十名强壮官军护卫。
这样北上队伍就颇具排面了,连人带物装载了十余艘,相当对得起小权臣的身份。
按照老规矩,还是从龙江关出发。对这段水路秦德威也是来来回回走过好几次了,并不陌生。
不过启程后,还是出了点状况。
秦德威嫌弃船舱里憋闷,坐在船头甲板上一边吹风,一边捏着小茶壶品茗,而前方就是开路的护卫船。
忽然秦德威就看到,前方船里钻出个胸前正五品走兽补子的青年,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徐世安徐老三站在前面船上,高声对着秦德威喊道。
秦德威:“......”
徐世安又隔着水面喊道:“三爷我从来没离开过南京,这次亲自护送你北上,见见世面去!”
一路晃晃悠悠的两天后抵达扬州城,住在南水关外的水驿,然后秦德威就进了城。
冯恩冯老爷在这里担任两淮巡盐御史,既然路过,就少不得拜访一下。再说盐法改制是秦德威提议并推动的,也不能不关心实际情况。
不过当秦学士来到巡盐御史察院时,却扑了个空,冯老爷并不在官署里面。
秦学士亮明了身份后,就有书办禀报道:“冯大人身先士卒,亲自率领盐丁,去东边的运盐河上缉捕私盐贩子了。”
秦德威无语。很好,很有精神,很有冯老爷的个人特色。
堂堂一位两淮盐政最顶层的人物,亲自带队行动去一线抓捕私盐贩子,秦德威不知该如何评价了。
半夜三更,秦德威正在驿馆里的豪华大院里呼呼大睡,忽然被守夜的人叫起来了。
有驿站仆役在院里禀报道:“两淮巡盐御史冯大人来了,正在驿馆大堂里等候!”
半夜三更吵人,这也就是冯老爷才能干出的事儿!秦德威无话可说,用凉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穿衣而出。
冯老爷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一点都不像是四十的人,在辽东积攒下来的风霜之色都渐渐褪去了,兴奋的说:“听到你路过扬州,我便连夜来访!”
秦德威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回应道:“若不是遇到了我,你做官最多做到六品!还是杂的!”
两人换了个更私密的花厅,然后冯老爷主动说起盐法改制的事情,“原先西商所占份额已经萎缩到两成,但恢复开中法后,如今西商份额已经恢复至六七成了。”
“这个势头很好。”秦德威点头赞许了一声。
开中法就是用边境物资换取盐引,这是陕西、山西这些边境省份商人的强项,所以西商在盐业份额的扩大就意味着边境物资的增多。
西商份额从两成扩大到六七成,就意味着每年有价值数十万两白银的粮食等物资向边镇输送。放眼全国来看,就相当于是东南向西北的转移支付。
报完喜之后,冯恩又开始说起问题:“原先私盐贩子都是零星小团伙,甚至个人单打独斗。
但如今出现了大批失去盐引的南方盐商,他们很多人也就开始贩运私盐了,而且这些人比原先的小私盐贩子更猛烈。”
这种现象,秦德威也没办法彻底杜绝,任何改制都有利益受损的人。
秦德威只能建议说:“堵不如疏,还是想法子给他们一条出路,尽可能减少后患。”
冯老爷很熟练的就问道:“计将安出?”
秦德威没好气的说:“你自己也要多琢磨琢磨了,不用都来问我!这次我只说一个大体,我记得两淮盐业行销盐区是南直隶、江西、湖广。
每府算一个片区,由一个或者几个分销商人专营,然后将那些南方盐商逐渐变成承包片区的下级分销,也算是给他们活路了。
其中具体章程,你自己拿捏,但切记官府要掌握最大的主动!”
冯老爷想起什么,又笑道:“我近日忽然觉得,你提议盐法改制,其实你我也是损失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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