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传旨太监,秦德威还在恍惚,自己这是入阁了还是没入阁?入了又好像没入,入了个寂寞?
其实“直文渊阁”已经算是大明文臣荣耀了,逼格甚高的馆阁二字,馆是史馆(被兼并入翰林院),阁是文渊阁(演变成内阁),再加上春坊(东宫官属),算是清流词臣的三种顶配。
如今秦学士一身同时兼馆、阁、春坊,堪称清流职务大满贯选手,极为特殊稀少了。
之所以还感到些许失落,主要还是刚才心理落差太大了。
一开始听到“直文渊阁”时,秦学士的心态已经无限拔高上天,开始幻想出将入相、拳打夏言、脚踢严嵩、从宰辅走向摄政了,结果后面一句“不预机务”,直接从天上回到人间。
不加“参预机务”的“直文渊阁”,用五百年后的角色来比喻,大约就相当于办公室主任吧,撑死是个没进班子的秘书长。
等秦德威调整好了心态,转过身来时,发现几十只眼睛幽幽的盯着自己。
上到詹事陆深,下到赞善、司谏,大家都不是圣人,此刻竟然心态都有点扭曲了。
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以二十一岁年纪,从翰苑兼了春坊,又兼了文渊阁,这是写到小说话本里都被人骂不合理的际遇。
他们先前故意集体排斥玩忽职守、不务正业的秦德威,究竟排斥了个什么?
这些詹事府官员并不傻,很多人立刻就想到更早前的那份诏书,宣布内阁大学士们入直无逸殿的事情。
而秦德威的“直文渊阁”肯定不是凭空偶然,必然与内阁大学士们动向有关联。
所以这个玩忽职守、不务正业的少詹事,好像玩的是更高段位的游戏,与他们根本不在一个段位里?
如果说东宫差事着眼的是将来,那么现在就能“直文渊阁”的人,又哪里还需要管什么将来?
说极端点,没准太子的将来,还要靠这位念不念情分......
秦德威感到,总被这样当珍稀动物盯着也不是事,便对众人挥了挥手说:“请诸君继续商议编纂教材之事吧,本官要先去文渊阁报到了!”
忽然侍讲学士兼詹事府司经局洗马徐阶叫道:“太子教材干系甚大,秦学士不垂训几句吗?”
哟?秦德威不由得看了眼徐阶,难怪唯独这人有前途。满院子詹事府官员里,也就你徐阶能拉下面子来,主动缓和关系。
秦德威也就顺势开口道:“那本官就简单说两句啊,关于东宫所需的讲义,无非经义、时务、诗文、杂学四大项。
经义拜托诸君,而时务、诗文、杂学就交给本官了,本官自会调集人手,编纂课业书本。”
众人:“......”
四大项里,你秦德威一个人独占三项?
昨天是哪位同僚说过,看秦学士在詹事府的懒散表现,似乎并不是热衷揽权的?脸肿了没?
秦德威继续说:“诗文这项最简单,也有现成的教材。本官曾经编过一本《唐诗三百首》,誉满东南,足够作为东宫诗文启蒙之用了!
至于实务,本官如今入直文渊阁,得其便利,可以便览章疏诰敕,自当留心素材,以备将来教导东宫所用!”
众人也不能不承认,这个真没法抢。
说到这里,秦德威忽然来了感觉,滔滔不绝的继续训话说:“让本官入直文渊阁,也是圣天子对东宫的维护之意啊!
借由本官,使得东宫有渠道接触和熟悉政务,以实现太祖高皇帝的君臣父子一体、同心同德的祖训!
所以诸君要多体会圣意,务必戮力同心,与本官一起用心辅弼,不负皇上期许,亦不负天下之望!”
遭受长篇大论训话的众人烦得不行,不由得都在心里埋怨徐阶。就是你徐阶多嘴,留下秦学士训话干什么?
但徐阶却听得很认真,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有所顿悟,仿佛找到了青云直上的密码。
詹事府詹事陆深忍无可忍,督促道:“秦学士还是速速去文渊阁报到吧!”
秦德威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讲话,往大门走过去。
最忠实的随从马二紧跟在后面,与秦德威闲聊说:“方才小的我在旁边尽职尽责的监视众人,看来看去,唯有那位徐阶像个好人。”
秦德威不禁哑然失笑,“你这刁才无知之极!老爷我略懂相面之术,徐阶此人乃鹰视狼顾之相也!”
马二无语,别以为他没听过三国,不知道鹰视狼顾的内涵。
老爷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这相面之术未免也太离谱了!那位徐阶白白净净的,长相哪点像是鹰视狼顾了?
走到詹事府大门外,秦德威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了圣旨,又对马二问道:“你说这道圣旨的消息,应当还没有扩散开吧?”
马二跟着秦德威在京师历练了好多年,对朝堂门道也很有所了解,答道:“陛下突然而起,没人能事先揣测到圣意。而且又是直接让太监到詹事府传旨,此时应当还没有在詹事府之外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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