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大明朝廷顶层对外决策接连出现失误,秦德威目前主要意图,就是在尽力避免这个趋势。
而决策失误的原因,一种是主观恶意,另一种就是信息缺失。
主观恶意这种问题,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真要遇到了这样的变态就只能认倒霉。
但信息缺失问题,穿越者最擅长补救了。
所以秦德威这大半年干的事,就是利用嘉靖皇帝的信任,对嘉靖皇帝进行反复“洗脑”,意义在于补全信息。
陛下!禁海没效果!完全防不了倭寇!走私依然泛滥!
陛下!你的钱还都让别人赚走了!日本国有银子!日本国正在内乱!
陛下!日本国自身无法根绝倭寇!日本国有对大明不恭顺的苗头!那大明该怎么办!
虽然秦中堂也未必知道未来怎么做才是正确,但他总是知道怎么做会犯错。
直到今天,终于有了阶段性的成果,嘉靖皇帝赐予银章就是一种支持的象征。
这时候,有太监捧了银章过来,当场赐予了秦德威。
等秦德威领受完毕,嘉靖皇帝挥退了其他人,亲口对秦德威说:
“朕虑时人最滑诈,倘失密疏,我君臣必被他人间也,今赐尔封疏印记,用以徵验其真;另凡所上密疏,可于幅后小书某字号,尔可用忠字。”
秦德威连连领旨,这就是密疏之所以密的缘故。
不盖印,不署名,只用别人不知道的银章密封,署名处只写单独一个只有皇帝知道的字。
秦德威退出仁寿宫前殿后,偷偷看了眼银章,只见银章上的字体依稀是“忠正持节”。
就目前而言,理论上只有嘉靖皇帝和秦德威两个人知道这枚银章上是什么字。
不过理论是理论,秦德威也搞不懂为什么很多大臣的银章字样后世全都有记录。
但无论如何,密疏的机密性至少比普通奏疏大得多,秦德威总算可以写点普通奏疏上不能写得东西了。
讨论完国家大事后,大学士们先后走出了仁寿宫,就是神态各自不同。
不预机务的那位神清气爽,而另两位一个烦心,一个愤慨。
宫门外分道扬镳,不预机务的那位向东出迎和门,回文渊阁去了,而另两位向南回无逸殿直庐。
夏言、严嵩和已故老首辅李时、当今名义次辅顾鼎臣这种阁老不一样,内心权力欲都很强。
史书对夏言当首辅的评价是“专横”,而严嵩则是“专擅”,就是被嘉靖皇帝收拾过才稍好点。
被秦德威如此明目张胆的挖权力墙角,“专横”和“专擅”两位阁老心情能好就见鬼了。
关键还在于,他们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
在夷务问题上,那秦德威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全过程都是当着他们的面,毫不遮掩的强行夺权!
不是他们不想挣扎,但专业性比秦德威差的实在太远,反抗除了让秦德威更兴奋之外没有效果。
那秦德威对东洋西番掌故如数家珍,本身又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以后获得上密疏的权利,更是难以拦截了。
走到无逸殿的殿前院落中,严嵩有点恼火的对夏言说:“夷务尽落于秦德威之手,刚才你这首辅在仁寿宫中,为何不说话阻止!”
自取其辱式的说话有用吗?夏言冷淡的答话说:“不让秦德威将精力放在对外夷务上,难道让他来干涉朝廷政务?
与其让秦德威对其它方面动心思,不如放了他去专心外面的夷务。”
夏首辅的这个回应,也不知是无可奈何的自我安慰还是深得辩证法精髓。
再怎么样也只是夷务,在朝堂政务中不是主流。
“首揆以为夷务无关大碍?这只是一个开始!”严阁老气冲冲的说。
夏言倒是真诧异了,他所认识的严嵩非常能隐忍,关键时刻从来都能舍得下身段,却不料今日被秦德威整破防了。
又听到严嵩愤怒的说:“思厥词林先人,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内阁尺寸之地!
若我等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弃文渊阁中堂,明日弃夷务衙门,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德威又至矣!
然则内阁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
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首揆当思之!”
夏言:“......”
两人自从“决裂”后,很少有如此直接的对话沟通了。
但这两人本身就已经是对头了,自然也不可能达成什么真正共识,与其说是沟通,不如说是宣泄情绪。
严嵩瞥见在院子里溜达的礼部尚书张潮,忍不住就讽刺道:“张尚书若有朝一日入了内阁,如何教训你的好学生?”
张潮想了想说:“内阁内阁,就是内政,不管外夷事务也罢!”
严嵩:“......”
以嘉靖皇帝如今的作风,连大臣都不见了,更别说区区“藩属国”的使节。
但被秦德威洗脑后,嘉靖皇帝忽然又对日本国使节产生了兴趣,便传诏下去,三日后在西苑接见日本国正副贡使,并设御宴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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