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老师也不说话了,退了回去,事情轻重还是分得清的,这会儿不能再扯秦德威后腿了。
别人都不给力,屠侨忍无可忍,只能亲自下场,对秦德威喝道:“以秦中堂的意思,今日就不议事了?简直就是笑话,朝堂上不议事,那还算什么朝堂?”
秦德威则答道:“议事当然应该议,但东宫尚在幼年,议事要有节制!要有原则!
不然的话,我心里还积压了一百八十余条主张,如果今天全都抛出来议论,那要议到什么时候?”
屠总宪下意识的冷笑道:“你故意举一个极端例子,又能说明什么?我就不信,你真有一百八十条主张......”
突然有人插嘴说:“屠总宪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你屠侨在都察院,没经历过秦中堂主持的主要针对六部的“革弊兴利”运动!
在秦中堂心中,可能真有一百八十条主张!别激秦中堂的将!
如果被秦中堂全部抛出来当议题,又干不掉秦中堂的话,那六部至少两三年不安生!
屠侨不知道有没有领会别人的意图,见有人劝阻就改口说:“东宫临朝,如何议事,也是你秦德威所以能独自决定的?”
你说东宫疲累就疲累?你说东宫该休息就休息?你是不是想挟东宫以令大臣?
听到这里,众人才感觉算是质问道了点子上,刚才思路一直被秦德威牵着鼻子走。
一直在想着‘东宫健康”问题,却忽视了“谁来决定东宫健康”这个法理性问题。
面对这个质疑,秦德威非常诧异的反问道:“屠总宪休要血口喷人,这怎能是我独自决定?”
屠侨驳斥道:“五个辅政大臣,只有你要求散朝,不是自己独自又是什么?”
秦德威叹道:“屠总宪大错特错!类似事情又不是没有前例,我只是遵循先前成例而已,难道也不对?”
在大明的政治文化中,祖宗法度和先前成例仿佛都具备天然正确的魔力。
一旦朝廷遇到问题,往往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查找有没有先例,先例又是怎么处置的。
听到秦德威说出“成例”两个字,许多人顿时就绞尽脑汁的回忆起来,究竟哪个前朝有这种例子?
其实也不用别人多想,秦德威自己就说了出来,“英宗皇帝冲龄践祚,当时正值三杨辅政,顾惜英宗皇帝年幼体弱,便修改了朝会和议事规矩!
之前朝会是每日一早朝,到英宗朝改为了逢三、六、九上朝,等于是三天一朝!
同时在朝会议事时,只允许奏报三件事,以此为限!而且这三件事必须先提前关白辅政大臣!”
屠侨:“......”
这都一百年前的事情了!你秦德威一个二十几岁的人,怎么还能把百年前的旧事扒拉出来?
逐渐占据了主动的秦德威质问道:“当今东宫监国,同样又是年幼临朝,与英宗朝相似,援用英宗朝成例有何不可?
先例在前,又怎么能说是我秦德威独自拟定?今日到此,本就该散了!”
屠侨顿时无话可说,大明政治中很多问题都是这样,只要有了先例和成法,仿佛就有了一定合法性。
对屠侨这种缺乏创新能力的传统型官员而言,维护先例成法几乎也是一种本能。
不过说到这里时,秦中堂仿佛刚想起来,宝座上还有个张太后,又转身对太后奏道:
“规矩绝非我秦德威所定下,只是遵循祖宗故法,如今情势近似,故而旧法可以照用,还请娘娘准许!”
张太后很想说一句“不准”,但根基薄弱、差点被宫人羞辱的她似乎承受不起政治风险,而且也完全找不到“不准”的理由。
“可。”张太后只能同意说。
从文华殿出来,秦中堂与其余大臣作别,独自横穿道路,前往对面的文渊阁,留给了别人一个背影。
其他人很直观的深刻感受到,秦中堂当初为什么不争辅政大臣。就这个优越的地理位置,还用去争?
忽然有人对张老师笑道:“张尚书真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没有张老师阻止秦德威挖大坑,别人当初议论辅政大臣人选时也想不到这出。
然后会发生什么?大家今天在文华殿兴冲冲的确定了辅政大臣的事情,然后出来才发现,辅政大臣在太子周边根本没有办公点,这才叫集体尴尬!直接送脸给秦德威!
秦中堂并不知道别人在背后的议论,拐弯走到文渊阁大门时,忽然背后又有人喝道:“秦德威慢着!”
听声音就知道,又是张老师来说教了。秦德威无奈的和张老师一起走到宫墙角落里,询问道:“老师又有何指教?”
张老师犹豫着问:‘你是不是太贪权了点?
秦德威答道:“譬如韩信用兵,多多益善,我也是这个道理,从不嫌少!
我如果不贪权,那岂不都让严嵩之流贪走了?就严嵩等人那样,把权力让给他们于国于民有何益处?
只有我秦德威才能将权力用到最该用的地方,别人没有能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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