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贞这样的人,用秦德威的实用眼光来看,就是花瓶,标准的文艺士大夫,干不了什么实务。
哪怕是以后的成熟完全体,当上了文坛盟主,写出了《金苹莓》这样巨着的王世贞,那也还是大花瓶。
作为一代诗霸,秦中堂完全有实力为自己代言,需要未来的文坛盟主为自己增光添彩吗?
所以身为文坛“老前辈”,秦德威小小的教育了一下王世贞,不要因为是“神童”就那么跳,想当诗霸的衣钵传人还差得远!
于是少年版王世贞被打击得不轻,兴冲冲的跑过来找熟悉前辈“投诚”,居然还被嫌弃了!
而且引以自豪的诗文连一个亲兵都没比过,太诛心了!
在一片同情的目光下,王世贞失魂落魄的行个礼告辞,转身往外走。
看着王世贞的背影,秦中堂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格局应该再大一点。
王世贞不仅仅是王世贞,背后还有千年名门太仓王家,还有苏州帮。
在科举高地里,自己与江西帮、浙党都不太融洽,所能笼络的也就苏州帮乃至南直隶“同乡”了。
“慢着!”秦中堂忽然又对王世贞开了口:“我忽然想起,听说你的书法还不错,可以留下来当个抄抄写写的书办。”
这个反转让在场的人都小小意外,刚才还把王世贞贬的一无是处,转眼间就要留人,当真是恩威莫测。
只有吴承恩看穿了一切,这招他也经历过!
戚继光也觉得有点熟悉,自己刚才是不是也这样?
王世贞木然的转过身来,反问道:“真的?”
秦德威叹息着说:“虽然你还不中用,但谁让令尊与我家两代交情,就勉为其难的照拂一下你!”
不看僧面看佛面,身在官场,就少不了人情世故。反正一个幕府估计要用几十号人,多一个混子也无所谓。
李成梁看连王世贞这个书生都能被留用,自己这外侄却得不到一个准话,急忙问道:“那我呢?”
秦德威无可奈何,已经收留了两个十六岁的,如果唯独不要李成梁,也说不过去。
只能说:“虽然你也没有什么用,但让你见见世面,丰富阅历也是好的。”
秦中堂忽然又转头朝向戚继光,“你是不是内心感觉,我在故意反复,以此戏弄你们?是不是在想,我肯定是故意先贬低你们,然后再加以施恩?”
戚继光连忙答道:“不敢!绝无此意!”
秦德威正色道:“不是我要戏弄你们,也不是我故意反复。而是你们年轻人心浮气躁,总梦想建功立业,却又有种种缺陷!
故而必须严格对待你们,让你们知道世态人心和己身不足。但与此同时,又要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有机会成长!”
戚继光和王世贞一起听着,无论想不想听,都要听,起码要装出听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些十六岁的少年人,秦中堂不禁又回忆起了自己少年时的岁月。
“我在你们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中了举人,半年之后就中了状元!
然后至今做官六年,除了廷杖之外从未受过任何朝廷的训斥,靠的就是两点,第谦逊谨慎,第二尊敬前辈!
以我这样史上最年轻状元的身份,尚还要如此行事,你们就更不用说了!”
秦中堂正打算再列出几条,更具体的言传身教时,忽然另一个属员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公文。
被打断的秦中堂略有不悦,喝道:“又有什么事务?”
那属员票报说:“朝廷有谕示送到,训斥中堂在德州逗遛迟滞,勒令中堂必须前行,不得贻误军机!”
秦德威:“........”
以朝廷名义的行文,那必定是内阁发的,而内阁又是严嵩说了算的。
所以严阁老又犯什么病了?自己在德州多逗留两天,又碍着他什么事?
场面有点槛尬,毕竟秦中堂刚长篇大论的自吹过做事靠谱,从未受过朝廷训斥。
吴承恩善解人意的说:“朝廷谕示来的正是时候,为我等指明了前进方向。散了散了,老师明天还是速速出发吧!”
又到次日,秦中堂按照计划,带着李娘子、李成梁、八个家丁,以及选出的十二名军兵护卫,组成了一个小分队,立即上路。
至于吴承恩、戚继光、王世贞等人则跟着雁肿的大部队,再后面慢慢移动。
秦中堂等人从德州沿运河南下,昼夜兼程,一路不停换船。
穿过繁荣富裕的山东西部地区,便进入了南直隶地界,然后马上又到了江北重镇淮安府。
在这里,秦中堂不得不又多逗留了一天。
一来各人已经极度困乏,需要进行休整;二来小座师何鳌出任漕运总督,衙署就在淮安,礼节上要拜见。
何鳌是录取秦德威为秀才的提学官,所以算是秦德威的老师之一,礼数上不能差了。
可是秦中堂心里竟然发虚,有点害怕去见何老师,因为他先前有点坑老师了。
本来在去年东宫大清洗后,何鳌有机会当詹事府詹事,而且何鳌本人也非常乐意当詹事,最后却被秦德威通过政治交换,改任了河漕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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