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出陆湘的时候,陆湛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姜时宜,看着她这个一生一世唯一爱过的人。
他的眼睛很漂亮,眼线浓长,斜挑起飞,眼神澄澈,但此时此刻,这双眼睛肿的只有一条缝,被泪水冲开了,依然熠熠生辉!
囚室里没有灯,仅外廊火把传来的一点微光,照在他脸上。
他的妹妹,还活着,他的妹妹被她救回来了!
他哽咽颤栗着,滚烫的泪自脸颊滑下,浸湿了她的的指腹。
他没有看错人,她居然会去救陆湘。
陆湛用力点头,微弱的动作,但能看出来,他已经用尽了全力。
姜时宜松了一口气,她放轻动作把陆湛放回草铺上上,有生存意志就好。
这么重的伤,没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只怕很难熬过去活下来的。时间很紧迫,姜时宜得抓紧时间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她把陆湛的衣服解开,看到陆湛的凌乱破碎的衣襟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鞭痕刀痕纵横交错,烙铁的焦赤一块紧接一块,双手十指被夹得血迹斑斑伸不直,她赶紧捏了捏指骨,万幸没有粉碎性骨折。
旁边有一支木桶,木桶里面的水都已经冻冰了。她用手搅了搅,打湿了帕子,勉强能作清洗伤口之用。
冰冷的水一倒上去擦洗,陆湛的皮肉当即绷紧抽搐了,陆湛疼的浑身发抖,紧紧咬着牙关捏紧拳头,一声没吭,也没有挣扎。
姜时宜有些不忍心,但还是一边流泪一边给他清理至伤口。
雪水变成血水,污水……
“你还是快一点吧!时间来不及了,这几天指挥使大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了!”那个陈千户在外面焦急地说。
姜时宜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大冷的天,姜时宜手在冰水里面进进出出,她终于仔仔细细把陆湛的伤口都清洗了一遍。
陆湛清醒着,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看着她,用力地看着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就这样,想把这样的一张脸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记忆当中。
血肉模糊的擦洗完成之后,他虚弱躺在囚衣铺成的铺盖上,全程没有昏迷。
姜时宜从自己怀里拿出几个药瓶,这是她拖人买过来的,上好的金疮药。
给陆湛敷了药,足足用了三瓶,完事以后,姜时宜拿来件干燥的囚衣,给他换上,最后是用水化开药丸子,退烧的内伤的,一共化了五丸,给他喂下去。
他高烧,重伤加冰水水擦身,这会儿费力睁开一点眼睑,竭力把药水吞咽进去,鼻翼吃力翕动,喷出来的气像火。
“你要走了?”他不舍的看着她。
姜时宜含着泪点点头,也许这使她最后能够为他做的,她用力抱紧了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你要好好活着!”
陆湛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眷恋人生的光。
再见!她要走了。
能够再见她一眼,就是死,他也知足了!
陈千户带着姜时宜疾步往门口走,刚要上楼,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自阶梯而下,好几个人,停在空地位置,接着是钥匙递过的叮当声,说话声继续。
想上去这时候是不可能了,对方来得很快,军靴落地特有的沉重脚步声,在幽深的长廊格外地清晰,情急之下,陈千户打开了旁边的一间牢房,姜时宜退了进去,姜时宜按照他说的很快自在地上的柴草铺上躺好。
“下官拜见大人!”陈千户半跪的行礼,眼前穿着一身红色飞鱼服的是卫翎。
卫翎显然是喝多了酒,脚步有一些虚浮,眼睛还往牢房里看了一眼,就往前走了过去。
差点被发现,陈千户抹了一下头上的汗!
卫翎很快来到尽头,正好停在陆湛所在的这间囚室的门外,“怎么还没有死啊!这小子命够硬的,不过这样也好,老子还没有玩够呢!”
“把他给我带出来!”卫翎大摇大摆往前走去,立刻有有两个青绿锦绣服的锦衣卫,把陆湛拖到了对面的审问处。
审问处设于诏狱中央,灯火微弱。
一排刑具陈列在长桌之上,不少刑具已经沾染了血迹。炭盆里的烙铁时不时传出“哔剥”的声响,惊乍骇人。
卫翎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暗红的飞鱼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独一双眼睛,冷冽阴鸷,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陆湛,只要你交代出你的罪行!我就会禀明陛下,酌情处理!说不定饶你一命!”
陆湛双手铐在镣铐里面,头垂下来,不说话。
“你不说是吧!老子看你能硬气的什么地步,你想死是吧!老子就是不想让你死,就要这样一天一天的折磨你!”卫翎站了起来,从火盆里拿出烧红的烙铁,往陆湛的身上按下去!
陆湛,“啊……”尖利短促的叫了一声,很快就闭着嘴,疼的浑身颤抖!
“你到底认不认罪!”卫翎发疯的喊了起来!
姜时宜听到陆湛的声音,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手扶着栅栏,手在微微的颤抖,心脏怦怦狂跳,很快,眼泪布满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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