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我……”余禁开口,想辩解却觉无力。
灯火通明,本是寒冬时节,他却在这几秒间,盔甲下的衣物,被汗水所浸湿。
“说真话。”尚守城直视着余禁。
两人一般高,尚守城年岁较大,但体格尚且健壮,粗粝的大手,拍在余禁肩膀。
那明亮的双眸,倒映着火光,似乎也含着某种期盼。
余禁缓缓抬头,对上了那道目光,口中辩解之言,一时说不出了。
他该如何是好?又该如何承认?陛下九五之躯,还是自己表姐。
这种禁忌之情,若是承认,家族都为此蒙羞。
可…
汗水顺着脸颊,自下巴滴落。余禁颤抖着点了点头,“尚统领,我的确对陛下……”
“有…有…爱慕之情。”
说完,他那始终左右闪避,不敢直视的眼睛,终于定住了。
他认了。
是刑罚,是什么,他都认了。然而当他再度对上尚守城的眼睛时,却并未见到想象中的神情。
相反…尚守城脸上的,却是欣慰居多,他一时搞不懂。
“余禁啊,你很好。”尚守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余禁一时分不清,这是正话还是反话。
“我知道你喜欢陛下。”尚守城终于说出了今日的目的,“正常而言,你该将这种情感,永远埋在心底。”
“我今日问你,是想看看,你到底敢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唯有敢于直视内心者,我才敢将重任委托于你。”
显然,余禁通过了尚守城的考验。
“统领,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余禁满脸问号。
“我的意思是。”尚守城指着那摆好的熙日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尚守城,是禁卫军统领。”
“……”
余禁一愣,还是不解的看向尚守城。
“从今日起,你将代替我,看守天华山。这套陛下赏赐的熙日铠,便交给你了。”尚守城再道。
“那统领你呢?”余禁眉头一皱。
尚守城悠悠一叹,不做回答。他转移话题,又与余竟交代了许多事项,将毕生经验,传授于他。
余禁本就学他已有八成,如此点拨,受益颇大,只等日后消化即可。
在那惨淡月光下。
尚守城身穿便衣,离开了天华山。
……
半夜时分。
白虎城区,桃花巷里,住着一个卖鱼郎,是出了名的没出息。
三十多岁,讨不到半个媳妇,明明人高马大,却懦弱无比,是个人都能欺负。
今天。
有人敲响了卖鱼郎的门,身穿粗袄的方脸汉子,缓缓推开了房门。
“崔晨,我有话对你说。”尚守城开口道。
那方脸汉子瞳孔一缩,他真名叫鱼强,但“崔晨”二字,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陛下赏赐给他的名字。
“尚统领,别来无恙啊。”崔晨将尚守城拉了进来。
事实上,尚守城本不该知道崔晨的真实身份,“崔晨”永远戴着玄甲面具,神秘,强大…。
但几人都是纪沅左膀右臂,共事多了,尚守城心思敏锐,总能察觉到一些。
说稀奇却也不稀奇。
故崔晨短暂惊讶后,很快便接受了现实。
“尚统领,何事寻我?可是有关陛下?”崔晨问道。
尚守城开门见山,“就是因为陛下,崔将军,那一万玄甲军,可还能集结?”
“能!但需要时间。”崔晨道:“要提前三天。”
“好!”尚守城言道,“陛下便在国师府,你集结玄甲军,三日后包围国师府,一举救下陛下!”
“一定要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救出陛下!”
崔晨眉头微皱,“此话当真?”
玄甲军并非儿戏,虽说纪沅在徐病手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纪沅在不在国师府,便是充满不确定性了。
一万玄甲军性质特殊,藏于各处,有市井,有商户,但更多的,是插在各个军营之中。
军营自不会允许士兵擅自出入,他们自有办法,只是每一次集结,必然增加暴露风险。
故…
一旦动用玄甲军。
必须快、准、狠、一击毙命,如同幽灵鬼魅一般。
稍有差错,全盘皆输。
这也是玄甲军弊端所在,他有时可以很强大,顷刻镇压反叛。
有时却半点战力也发挥不出。
有利便有弊。
崔晨考虑得很多,举棋不定至今。或许站于上帝视角,认为他早该集齐玄甲军,包围国师府。
但若站在他的角度,有无数的干扰因素:纪沅到底在不在国师府、朝廷诸员在探究玄甲军底细……
举棋不动,陛下受困,徐病作威。
举棋若动,天下风云变。
最好则陛下自由。
最坏玄甲军暴露,被各种手段除去,纪沅苦心经营作废。
更甚…陛下身死,大熙崩塌。
崔晨的压力,是旁人无法想象的,所以他需要,有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给出一个准确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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