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烆的手落在崔滢身后,一下一下的拍着崔滢,直到她合上眼,彻底睡过去。
把人哄睡后,他抽出自己的胳膊,起身下床,给崔滢掖好被角,他穿上外衣出了东宫。
此时常安殿内,还有大臣正在等着,刚刚不过是让他们用了些吃食,好方便这后半夜继续商谈,正巧也给了他时间,让他回去陪崔滢。
见不到她,她便会心慌,所以每日就算再忙,他都要去见她的。
“见过殿下。”
众人见到楚烆走进来,起身行礼,楚烆抬手免了他们的礼节。
“殿下,常平司的大人来了。”
刚坐下,便听得门外的太监说常平司来了人,楚烆出声让人进来,来人正是常平司一把手卢元兴,只不过他现在倒是狼狈。
满身污泥,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烂,神色疲惫,却很是匆忙。
“臣常平司卢元兴见过殿下。”
他跪下,身上的泥便滴落到了地上,不一会儿就将他跪着的这块地方都沾染上了泥点子,楚烆倒是没有旁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模样。
“东郊的灾后善后处理的怎么样了?”
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也不过才五个多时辰,楚烆安排妥当,拨款拨人都十分爽快,卢元兴接到消息就去了东郊,这才没造成更大的损失。
没让这东郊长河的水流进上京。
只是......
“回殿下的话,事情都已安排妥当,臣也派了大夫为灾民一一诊治,只是有一件事,微臣拿不定主意,只好前来进宫请示殿下。”
卢元兴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楚烆,面前的男人神色沉稳,尽显威严,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有违天命之人。
“只是什么?卢大人可是有所发现?”
旁人听到他这一顿,急急出声问道,卢元兴低头,将东郊的事情和盘托出。
“崩塌的大坝被冲毁,长河冲上来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上面撰写了梵文,臣等看不懂,恰好有一游方僧人,臣让他上前查看。”
“他说,说上面写的是,日出火,大朔亡,星指东方。”
说罢这一句,在场所有人皆是深吸一口气,这句梵文,写的不就是太子殿下吗?
虽说太子殿下做事确实乖张,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却是远胜瑞王和梁王的,毕竟幼年时,他可是得庄太傅亲自教导,又有曹晔做老师。
天资聪颖,颇具贤名,无愧端方君子这一名号。
“日出火,大朔亡,星指,东方?”
楚烆转动了下手中的青玉扳指,嗤笑一声,他目光淡淡扫视过在场所有官员,将这句话重复出来,语速极慢,好似怕他们听不清一般。
只见他站起身,走到卢元兴面前,面色还是一如他刚进来时看到的那般沉静。
好似这话说的不是他,也不是故意针对他一般。
“此等妖言惑众的话,定然是有人暗中做的,殿下,臣愿意前去查探!”
站出来的人是大理寺官员,他是庄太傅门生,在朝堂之上一直都很为楚烆说话,此时听到这话,但凡脑子一转弯都能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至于是谁做的,不是瑞王便是梁王,陛下总共也就这三个儿子,为的自然也是那个位置。
“带卢大人下去休息,孤亲去东郊。”
那人本来在等着楚烆说话,结果他话头一转却是要去东郊,众臣纷纷起身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啊,东郊水灾严重,怕是会有瘟疫肆孽,您万金之躯,怎可......”
没等他们把话说完,楚烆的步子顿住,微微侧身看着他们:“孤比起百姓,又高贵到哪里?”
男人眼底压下的是几分不易察觉的怒火,有人借着这次灾情,借题发挥,却全然不顾东郊百姓生死。
曹公说过,祖父也说过,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他从没认为自己比旁人高贵,生来便在泥泞,又何尝可以道一句自己出身高贵,万金之躯?
母亲希望他能做一个好君主,希望他能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君子。
滢滢也希望他能少造杀虐,从心而活。
可他的手,沾染了太多的血,无论是曾经待他至亲的舅父,亦或者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杀的人。
他从不是好人,也不算一个称职的太子。
没人在他至暗之时,拉他一把,他只能自渡,可他也并非生来就是恶人,也并非注定,要做一辈子的恶人。
“殿下!”
卢元兴听着他的话,嘴唇嗡动,神情激动,眼中落下泪,对着他重重磕了一头。
“臣代东郊百姓,谢过殿下。”
世人都说太子殿下,是这世间之恶鬼,最薄情寡义之人,如今卢元兴算是看明白了,唯有太子殿下,才当得起这一份职责。
楚烆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去,抬步离开了常安殿。
外头的成充早已备好了马匹,两人一出宫门便翻身上马朝着西郊而去。
跟在楚烆身后的成充想起他刚刚在常安殿的话,不由得露出一笑,殿下总说他不是个好人,绝情得很,可是他跟应东跟了他这么多年,还并未真的见识到他的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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