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博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从安倍晴明口中问出来。
某些事情, 大阴阳师不是那么想说的时候,谁也没拿他没有办法,即便是多年好友的源博雅也不例外。
黑发青年离开的时候神『色』很是复杂, 说老实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希望在安倍晴明这里得到一个怎么样的答案。
然后, 第二天的清晨。
“晴明!”
走廊梁木下的『乳』燕正歪着头打理自己细软的绒『毛』, 冷不防一声巨大的踹门声响, 尖尖的鸟喙被吓得一歪一不小心在自己身上啄下了一大撮『毛』,顿时心疼得直叫唤。
安倍晴明一身白『色』的狩衣披着满身晨光坐在廊下,干净修长的手指间还端着一只天青『色』的酒盏, 大阴阳师慢条斯理地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昨日下午才离开的源博雅四位一大早就再次找上了门, 而且毫不客气地一上来就把他家大门给拆了。
“博雅,就算你对在下有意见, 也实在不必对在下家里无辜的大门下手吧?”
跪坐在他身边端着酒瓶的式神闻言捂唇轻笑,笑完了, 从身旁的托盘里拿出一枚酒杯,白皙纤细的手指按着宽大的衣袖,风姿绰约地微微垂下首,倒了一杯酒。
“啊?”源博雅正指挥着家里带来的仆从将安倍晴明家那扇饱经沧桑的大门卸下来, 另一边, 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正从他们身后的牛车上抗下一扇古朴的红木雕刻的大门, 准备更换上去。
简单嘱咐了仆从几句,源博雅就走了过来, 在桌案旁大马金刀地坐下, 毫不客气地端起桌上式神刚刚倒好的清酒喝了一口。
“我昨天不是说过要帮你换一扇门吗?”
“在下家里的大门真的破旧到了急需更换的地步吗?”
“早就该换了, 都是因为晴明你太懒了。”
大阴阳师于是端起酒杯笑了笑,对于友人说自己“懒”的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身着华丽的十二单衣的美丽式神跪坐在一旁斟酒,即便已经到了夏日了,层层叠叠的十二单看起来就很热,但式神的姿态依旧优美,白皙的脸庞上没有半点汗珠冒出来。
式神这种生物难道是感觉不到气温炎热的吗?喝着酒的源博雅偶尔瞟过去一眼,心中纳罕。避物忌避了小半个月的大阴阳师和今日不当值的近卫中将大人坐在廊下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勉强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晴明你还记得那位藤原中纳言大人吗?”
“藤原中纳言?”
“就是将与他有情的女子的骸骨接入了府中下葬,满城皆叹他痴情的那一位。”
知道事情真相的安倍晴明闻言笑而不语,干净修长的手指将天青『色』酒盏递至唇边喝了口酒,酒『液』浸润下的唇『色』绯红如樱花花瓣。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浅笑着附和,然后问道,
“藤原中纳言大人怎么了?”
“他已经连着请了好几日的病假了,说是身体不适,一直在家休息。”
“哦?”
“但也有传言说,他是被人诅咒了?”
“诅咒?”
“也不能说诅咒吧,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他之前痴心挂念的那位女子感动之下回来找他了,想要与藤原中纳言大人再续前缘,要他一直陪着她吧。”
安倍晴明想到了此时正在后院书房内教泽田弥临字帖的青女房,大阴阳师的笑容不变,看起来着实非常感慨。
“哦?那可真是感人至深的感情呢。”
源博雅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依然一边喝着酒一边用闲谈的语气道,“是啊。你这几天没去阴阳寮,不知道阴阳寮的那些家伙们左右为难死了。”
“因为不知道该不该去帮藤原中纳言大人祛除那位鬼魂吗?”
源博雅点头表示了肯定,“毕竟是人家的心爱之人,谁知道藤原中纳言大人自己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也的确是有那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男人存在的。
大阴阳师放下酒杯,跪坐一旁的式神膝行上前为他斟酒。
式神顺着小臂垂下的宽大袖摆将照进廊下的阳光遮挡了些许,也稍稍盖住了阴阳师墨『色』的眼眸,源博雅一边喝着酒,听到自己友人平静从容的声音带着他惯常的笑意。
“是啊,这可太为难了。”
藤原中纳言的事情只是一个『插』曲,这并不是源博雅今天来找安倍晴明的主要原因。所以只简单提了几句,源博雅就进入正题。
“晴明,前些时日,皇上珍藏的琵琶玄象被人盗走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不知道。”
“你偶尔也要对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关注一点吧!”
“哎呀,这可难为在下了。”安倍晴明放下酒杯,煞有介事地无奈道,“我可是前天夜里才从高野山回来,昨日还被你直接从家里拉走了,连阴阳寮都没来得及去应卯呢。”
听起来真是好有道理,然而源博雅并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词。平安京里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每一件事,只要安倍晴明愿意,他全都可以知道,就算他远在高野山也一样。源博雅从未小瞧过自己这位好友的本事,所以,大阴阳师此时说不知道,不过是他对此事不感兴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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