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 骗小姑娘就过分了吧。”
夜晚过了大半,源博雅和两位女鬼小姐陪着安倍晴明把泽田弥送到安倍宅就走了。贺茂保宪倒是没走, 他留下来看着师弟哄着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的小萝莉去睡了觉。他在灯火昏黄的大厅里双手抱臂盘坐着等着他回来,然后劈头就是一句意味不明的问话。
“师兄在说什么?”安倍晴明笑得若无其事。
贺茂保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意有所指,“凡出口所言皆是咒。特别是当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身份特殊的时候。”
要不是有天皇曾经的许诺,今晚那个女鬼也进不了有天照大神庇佑着的皇宫。本身并无灵力的天皇都是如此,更何况常年与此打交道的阴阳师。
“原来师兄也开始研究‘咒’了吗?下次去高野山的时候,师兄倒是可以与我一起,高野山的和尚们在这一点上可是自大得让人看不下去呢。”
“晴明你不要避重就轻!”贺茂保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小丫头压根不知道她说的那句话就是一个契约,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哄她说这句话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今天那把刀, 晴明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袭白『色』狩衣的大阴阳师垂下眸,安静了几秒, 突然轻轻笑了, “师兄怎么知道她不是?”
贺茂保宪骤然愣住了, “什么意思?”
安倍晴明却笑了笑, 不再多言。他微微侧过头看向门外, 月光从廊檐下铺进来,安倍宅的院墙和低压的廊檐分隔出一小片澄澈的夜空,星子隐没了踪影。
“天快亮了, 师兄还不去休息?”
贺茂保宪狐疑地看着他没动。
一袭白『色』狩衣的阴阳师无奈地勾了勾唇, “师兄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贺茂保宪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安倍晴明笑意不变,目光不偏不倚地望进他眼睛里。
桌案旁的烛火跳动,灯芯炸出一声轻微的“哔剥”声。良久,贺茂保宪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动,他仿佛是往后退了一步般收回了目光。房间里的气氛蓦地放松下来,黑发男人有气无力地『摸』了『摸』后脑勺,略微低下头懒洋洋道,“行吧,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安倍晴明坐在原地从容地微笑,“师兄你想多了。”
“呵呵……”贺茂保宪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个眼神,跟你打交道不想多一点什么时候被你卖了都不知道好吗?
贺茂保宪被式神带去睡觉了,但书房里的大阴阳师却并没有回房休息。
他把平安京的布局图找了出来,然后在故纸堆中翻出了许多看似没有牵连的资料,在烛火下边看边思考了许久。
屋檐外夜空中泼洒的墨『色』随着时间的移动一层层剥离,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水,深沉的颜『色』慢慢沉淀下去,水面被滤出深深浅浅的黛蓝。太阳从东方冒出头,一缕金『色』的光芒破开云翳,将东边的天空照得透亮。
浅『色』的晨光走过长长的木质走廊,将斑驳的廊柱点亮了一路,最后从打开的水墨拉门间淌进去铺到桌案前的人脚边。阴阳师垂到地板上的白『色』狩衣衣角被晨光照亮,笼上一层淡淡的清辉。
一宿没睡的阴阳师单手支着额头倚在桌边,墨『色』的长发沿着手臂滑落,他另一只手握着一只紫毫笔,悬在半空的白皙手腕微动,在卷轴上落下了最后一个字。
式神文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晴明大人,狐狸带过来了。”
安倍晴明把紫毫笔扔进了笔洗中,懒洋洋地开口,“进来吧。”
黄白相间的狐之助畏畏缩缩地从式神垂到地面的鹅黄『色』唐衣后探出头,哭丧着脸一步一挪地走进了房间,身影萧索得如同一只被『逼』无奈主动跳进烤炉的凄惨狐狸。
“晴,晴明大人……”
正面对上那双如玉的墨『色』眼睛的时候,狐之助身体一僵,险些忘了四只爪子该先迈哪一个,前后脚一个打结,整只狐狸一头栽了下去,像个球一般“咕噜噜”滚到了安倍晴明脚下。
狐之助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它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大阴阳师正微垂着眸朝它看来,淡绯『色』的唇角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似乎是示意小狐狸跳上来。
狐之助立刻照做,然后按照他的意思乖乖把自己脑袋伸过去,一步一个指令,训练有素,毫无骨气。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
狐之助在心里嚎啕大哭,我只是一只垃圾时政量产的普通狐狸式神啊,连战斗功能都没有的!对上传说中站在阴阳道顶点的大魔王,不乖乖听话难道还等着被拆了吗?!
然后它果然就被拆了。
安倍晴明干净的指尖在黄白相间的小狐狸脑门上一点,狐之助身体整个一僵,条件反『射』地趴了下去。神秘莫测的符文从它身上腾起,以它心脏的位置为中心,像一个大型的转轮一样旋转着浮现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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