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宅。
“你说平安京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
贺茂保宪气急败坏地把一沓资料扔下去, 厚厚的纸页打在桌案上,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崛川桥, 罗城门, 左京,右京, 朱雀门……怎么哪儿哪儿都出了问题?平安京里的妖怪是打算过年了吗?”
他的对面,一袭白『色』狩衣的安倍晴明端着一杯清茶, 端坐如老僧入定, 丝毫没有把自家师兄的烦躁放在眼里。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 声音淡定中带着一贯的悠闲,“今年的茶不错, 师兄你不尝尝?”
贺茂保宪抬起头瞪他。
安倍晴明挥了挥手,让式神将桌上散了一桌的卷轴和资料收起来, 自己从中抽出一卷文书,摊开看了两眼, 是上报有武士在五条崛川附近遇鬼的事。当然, 最后也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是那位武士回到家之后被吓得病了一场。他懒洋洋地将卷轴放下, 又抽出下一封,也是类似的事情。
“都不是什么大事啊。”
“是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短时间内这么多事情一起爆发,想想也有问题吧。”贺茂保宪接过式神递给他的清茶, 也不管是不是牛嚼牡丹了, 直接往下灌了一大口, 心头的火气半点没有被浇熄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
“昨天夜里,小野清麻吕在崛川桥上还遇到了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衣服,不让他从桥上过。他回家之后吓得半死,念了一晚上的经,第二天还缺席了朝会。连陛下都开始关注这件事了。”
男人又灌下一口茶,扯了扯衣领。初秋的凉风从庭院里吹进来,房间里是很凉爽的,但是贺茂保宪被心头的火气烧的浑身都觉得燥热。这段时间整个阴阳寮都忙得焦头烂额,连寮里的得业生都被派了出去。贺茂保宪今天是实在受不了了,打着来找安倍晴明探查平安京里的妖怪到底发了什么疯的名义,将手头上的事物一股脑扔给了副手,自己抱着一堆资料跑来了安倍晴明这里。门外庭院里的月亮已上中天,而到现在,那位倒霉的副手还留在阴阳寮里加着班。
“因为耽误了公卿们夜晚出去会女人吗?连那个男人也开始着急了。”
安倍晴明端着茶盏,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而“那个男人”指的自然是天皇。
如果源博雅在这里大概要唠叨一句“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称呼天皇啊晴明”,然而在这里的是贺茂保宪。他盯着一袭白『色』狩衣的大阴阳师看了一会儿,只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知道就行,也不用口头上说出来吧。”
“知道了,师兄。”
如安倍晴明所说,这段时间平安京里接连不断的的确是小事,大部分都是小妖怪们吓吓人,根本没出什么人命。造成的最大危害,大概也就是为平安京的公卿们夜会情人之旅提供了一些非同一般的刺激。
用大阴阳师的话说,“如此不正可证明诸位公卿们心若磐石痴情如斯吗?”
毕竟是妖怪都阻挡不了的去见情人的脚步啊。
然而诸位公卿们大概觉得自己的如海深情并不需要妖怪来帮助证明。
“总而言之,天皇陛下下令阴阳寮必须在七日内解决此事。”
贺茂保宪抓了抓头发,“烦躁”二字几乎快写到脸上。他的目光在桌上堆了一堆的报告中扫来扫去,一个悚然的想法突然在他心里冒头,男人猛地抬起头,“晴明,不会是平安京的大阵出了什么问题吧”
安倍晴明淡定地喝下一口茶,房间内的烛火光芒下,阴阳师俊逸的侧脸上神情无波无澜,“平安京的守护阵没有问题。”
贺茂保宪上下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像是在自我说服,“也是,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你也不会这么镇定地坐在这里。”
毕竟,安倍晴明位于土御门小路的这座府邸,就是平安京大阵的阵眼之一。
然而既然平安京的守护阵没事,那京里的妖怪这段时间如此躁动是为哪般?
眼看着贺茂保宪抓耳挠腮地几乎要把头发挠秃了,安倍晴明浅浅叹了口气。
“师兄,你是打算去高野山出家吗?”
跟和尚关系好归关系好,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师兄也变成和尚。
“什么?”贺茂保宪懵『逼』地抬头,就看到安倍晴明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干净修长的手指从桌上的那一堆卷宗中抽出一卷文书,递给了他。
贺茂保宪接过卷轴,打开,发现上面讲的是居住在桃园邸的源高明大人家中突然出现了怪事。最开始是桃园邸寝殿东南主房的柱子上突然伸出了婴儿的手,宅邸的主人将伸出手的节子孔堵住之后,家里开始莫名其妙地往下掉手指,再接着是青蛙,最近已经发展成了蛇。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蛇在房梁上爬,就这样源高明居然也在这栋屋子里继续住下去了,此君也算是个勇士。
“这件事怎么了?”贺茂保宪翻来覆去地将卷轴看了两遍,一开始还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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