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在做梦。
不是被什么奇怪的家伙入侵了精神世界后刻意编织出来的幻觉,而是真正的自然产生的梦境。
太阳『穴』刺疼, 耳鸣, 脑袋昏昏沉沉地像装了几十斤石头。
生病了吗?
伏见轻轻眯着眼睛,试着动了一下。果然, 被感冒病毒侵蚀了的身体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房间里的窗帘拉着, 和阴雨时的天空同『色』的光线从一线缝隙中照进来, 昏暗的视野并没有因此被提亮多少。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 他有多久没生病了?
一方面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另一方面被虚幻的梦境加诸在身体上的虚弱感却像阴冷的寒气一样密密麻麻地从骨头缝里渗进来。伏见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索『性』不挣扎了。
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路过, 虽然处于动弹不了什么都看不到的状态,但他很神奇地如同开了上帝视角一样知道外面是家里请的保姆。
哦, 原来是这个时候啊。
伏见平躺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平整得毫无感情『色』彩的白『色』。他认真地盯着看了一会儿, 看到了白『色』中心那一两点不易察觉的斑点,像霉菌一样。
“夫人, 少爷生病了。”
清脆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路过门口,被保姆叫住的女人停了一下。
“哦,是吗?”
像是听到对方汇报今天吃什么一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回应也只是出于礼貌。随口将这个话题带过,伏见木佐问了一个显然她现在更关心的问题, “去藤原家的车准备好了吗?”
“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了。”
“好的,谢谢。”
然后是平稳优雅的下楼的脚步声。
大概是去参加什么宴会。
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划过一条自然而然的猜测, 伏见依然平躺在床上, 大脑习惯『性』运转着过滤各种信息, 他感觉有点无聊了。
说到底,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没什么想要缅怀的童年,更无所谓亲情什么的……倒不如说这样的词放在那个人或是伏见木佐身上只会让人发笑。离开以前住的地方之后他基本没再想过这两个人,伏见仁希死的时候还松了口气,剩下的伏见木佐以后也不打算再打交道了。
够了吧,已经?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了动静。
“伏,伏见先生……”
“嗯?怎么是你,猴子呢?”
啧,又来了,为什么真正的梦里都摆脱不了这家伙。
“少爷他生病了,正在房间睡觉……”
“什么啊,发烧不是越睡越严重吗,让血『液』流到腿部才能让温度降下来的。”
又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发言。
“喂,猴子,给我下来。别装死,再不下来我就带着烟花上去了。”
伏见漫不经心地阖上眼睛当做没听到。
“快点下来听到没有?”
楼下的人还在叫叫嚷嚷。
好烦。
反正这是他的梦,不理他的话那家伙也上不来吧。
伏见闭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
“该死的猴子……嗯?这是什么?”
“嗤,居然还有人给你送花吗?”
“‘希望伏见快点好起来’什么啊,小孩子的语气。”
伏见搭在眼睑上的眼睫动了动。
“这个小东西一会儿还要过来吗?行,猴子你就乖乖在床上躺着吧,我来陪你的朋友玩。”
伏见猿比古彻底睁开了眼睛。
“嘭”地一声门板拍在墙上的声响,伏见从房间跑了出来,几乎从二楼的高度一跃而下。最后,他站在最后几节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和楼下的男人对峙。
“什么啊,这不是活着出来了吗?”
男人似乎十分开心地笑了。
伏见安静地和他对视了几秒,目光从他恶劣地勾起的唇角一直上移到那双恶意满满的眼睛。
“从以前我就想说了。”然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他轻轻叹了口气。高烧带来的虚弱还缠绕在语气里,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你这家伙,真的很讨厌啊。”
然后,不等男人的回应,他直接伸手抽出了一把长刀,然后双手握住刀柄一刀劈了过去。
早就该这样做了吧。
内心的情绪像是翻起了层层叠叠的浪,眼底却依然保持着非同寻常的冷静,看着那个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狼狈躲闪的男人。伏见握着刀的手稳如磐石,出手凌厉又果决。
早就该这样做了。
伏见仁希这个男人,是个天才。即便在非常优秀的伏见家血脉中都出类拔萃的天才。
在他儿童时期一直都在追逐的那个身影,到目前为止都一直是以他无法打倒的角『色』存在的。
但是,在连周防尊站在他的对立面的感觉都体验过了的现在,他忽然间感觉到这个男人或许也不算什么了。
从高中退学的时候有个老师说他是不能够忍耐所以在逃避,或许是这样没错。对那个男人也好,对这个让人厌烦的世界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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