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劳顿众人吃罢了饭,便纷纷上楼睡觉,这商队之中对雇佣的伙计倒是十分的大方,每回住店都没要那最便宜的大通铺,而是两人一间,给伙计们住了有床有净房的上等房间,为此那些雇佣来的众江湖人士都是个个称赞东家大方。
牟彪与朱厚照一间,二人进去后,店小二便抬了热水进来,二人洗浴之后,通体舒坦的坐在临窗的榻上看外头的街景。
不多时外头有人叩门,
“叩叩叩……”
牟彪一歪头,听出是刘瑾的声音,便应了一声,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身富家翁打扮的刘瑾显是也洗过了,这厢进来关上了门,小心的听了听门外的动静,之后才过来行礼,
“公子爷!”
朱厚照点头,
“可是有事?”
刘瑾看了一眼一旁的牟彪,
“公子爷……适才奴婢在下头用饭时,这客栈的掌柜的便打听,这一车队的货品可是要出手,奴婢想着我们已是到了永宁,不如便将货卖在此处,之后再转而回延庆如何?”
出了永宁再往北走,便只有去四海冶了,那可是隔着城墙便能同鞑靼人喊话的地儿,适才他已经问过掌柜的了,今年鞑靼那边大旱,还未到秋季草木凋零,草原上的牛马就已经没有吃的了,鞑靼人如今蠢蠢欲动,屡次在边境试探,看这样子今年怕是要提前攻城了!
刘瑾听得是心惊胆战,如今他们护的可是太子爷啊!当朝储君,江山的事继之人啊!
若是有个闪失,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于是他在心里思量半天,就打量着能不能把太子爷给劝回去,只可惜太子爷半点儿不体谅他的苦心,闻言先是点了点头,
“货倒是能卖……”
还未等到他面露喜色,便又接着道,
“货卖了之后,我们便能轻装上路,去边境看看……”
刘瑾大惊,
“太……公子爷,边境如今局势如此紧张,鞑靼人屡有犯边的迹象,可万万不能去边境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朱厚照笑着接话道,
“鞑靼人若是不来,我还不去呢!”
刘瑾立时苦了脸,目光求助的瞧向一旁的牟彪,牟彪却是根本不与他目光对视,只是瞧着窗外,刘瑾无奈开口道,
“牟百户,你倒是劝劝太子爷啊!”
牟彪闻言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朱厚照,
“公子爷,再往前走,我们的通关文书便不能用了!”
再往边境走,那就不是商队能去的地方,若要去边境的卫所,那就需得军方的文书,想要军方的文书,那他们的行踪就藏不住了!
朱厚照也想到了这一点,想了想道,
“没有文书,悄悄过去更好……边境我是必要去瞧瞧的……”
说罢看了看刘瑾与牟彪,语气坚决道,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二人无奈只得默然不语,刘瑾只得下楼去寻那掌柜的说起卖货之事,掌柜的做这客栈的生意,南来北往的消息最是清楚,也做这种买货卖货的中人生意,闻听刘东家要卖货,便满口答应下来,
“我今儿便把消息放出去,明儿便能给老哥回信儿!”
刘瑾倒是巴望着这事儿能多拖几日,于是连连摆手笑道,
“无妨无妨,即是已经到了这处,总归要卖个好价钱,也不急在一时的!”
二人商议好了,刘瑾自上楼去睡了,待到第二日掌柜的回信还没有送来,倒是一大早楼下传来了一阵骚动……
四莲那头五姨娘叫了金珠回去娘家打听打听,这厢面色惊慌的来寻了四莲,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五姨娘过来时,四莲正在树下乘凉,竹椅旁放了一张小几,小几上有一个小小的铜盆,铜盆里有半盆碎冰,里头冰了一壶酸梅汤,这厢正品着甜丝丝的酸梅汤呢,便见着五姨娘慌慌张张的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的竹椅上,
“四莲啊,原来……原来那田地当真是来路不正!”
五姨娘向来心粗,又对娘家有怨恨,因而对娘家的事儿并不怎么上心,平日里回去,听说娘家人日子越发好了,只当是老爷对自己的照拂,却是很少过问娘家的大宅子和铺子是怎么来的,如今终于想着让金珠去打听一下,听得金珠回来一报,那是越听越心惊。
她坐在那处,仲夏的午后,竟是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好似置身那数九寒天一般,
“原来不止那良田,还有城里的铺子,来路都不正!”
邵家人原本贫寒,若是不然也不至卖儿卖女,可自从女儿做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小妾,又生了一个极得宠的儿子之后,邵家人可算是苦尽甘来,一步登了天。
初始时,他们只是靠着五姨娘拿回娘家的银子置下宅子,买间铺子,一家子混口饭吃,到后头外头的人知晓邵家与牟府的关系之后,便开始有人求上门来了,邵家便有人借着牟府的面子同官面上的人打招呼,而那些人根本用不着牟斌出面,便慑于牟府的威名,将事儿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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