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车喷着黑烟走了。杏儿推着车到了中学校门口。小闺女玉兰还在这里上初一。
杏儿小学毕业没上初中就下学了。看到中学里的孩子们坐在教室里读书,心里就羡慕的不得了。
泇水中学历史老师冯绍峰骑着车子从镇政府开会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三十出头,风韵十足的女人弯着腰从栏杆墙往学校里看。
“哎,看啥呢?有事进来说。”
杏儿羞的一脸透红。
“我就看看能不能看见俺闺女。”
“哦,这么年轻就当家长了,你闺女叫啥名,哪个班的?马上下课了,我让她来看你。”
“宗玉兰。”
“哦,一(2)班的,挺有灵气的小姑娘。有其母必有其女!”
冯绍峰一笑,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上衣口袋别的两支钢笔帽泛着莹莹的光,梳得苍蝇站上面都劈叉的油头,让他在灰蒙蒙的镇上鹤立鸡群。
杏儿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还是从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里听出了几丝夸奖又夹杂着一丝调戏的意味。心里一慌,就想推车子走人。
“哎,别走呀,我给你叫去。”
冯绍峰一个漂亮的跨腿,车子就溜进了校园里的水杉道。
一眨眼的功夫,宗玉兰就飞奔过来。
“娘,你咋来了?”
“我送你爹去打工,顺便来看看你。”
“嗨,这有啥看的,我天天回家。”
“没啥,就是临时起意路过。娘走了,你好好上学,你老师还夸你灵气呢!”
“冯绍峰啊,他就是个二流子!”
“哎,不像啊,挺文面的一个人。”
“娘,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上课了。”
闺女一个转身,灵活的跟百灵鸟一样朝教室飞去。
确实挺有灵气!我怎么这么有福气生了这么一个小仙女。
有灵气的闺女让杏儿温暖了一路。
夜幕笼罩金陵时,兴家下了长途汽车。走出车站,这个繁华的大都市让兴家既兴奋又陌生。
天黑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兴家的口袋里揣着一个小本子,上面既有这座城最大的官员的电话号码,也有这座城市最富裕的人的电话号码。但兴家一个电话都不想打,他不想麻烦任何人。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躺一躺凑合一夜也不容易。兴家走了老半天,才在长干寺边的废弃工地上找到一个敞开门的小板房,里面还有一张铺满灰尘的破板床。
“哎呀,今天有福气了,既省钱又不要披风沐雨。”
兴家把床板拿下来,在门外拍了拍,拿回来放在床上,从蛇皮袋掏出一床被,蛇皮袋往上一铺。
穷人出门在外,这就不错了。兴家光想着省钱,连饭也不吃了。睡着了就不饿了,很快兴家就进入了梦乡。
何建军今晚睡不着。金陵市长王民红被抓,还是让他的金蜻蜓装修公司受到了影响,虽然金蜻蜓的活断断续续,不至于无活可干,但肥水最旺的大项目就一直与他无缘了。
生意不好,心慌意冷,就容易乱想。是风水出了问题,还是敬佛不够诚心?何建军决定夜拜长干寺,听说这个古庙有一千多年了,藏有唐玄奘的真身舍利,祈福很灵的。
正好他有一个工地在长干寺旁边,顺便一道去看看。
工地和古庙连着,进了工地的门也就等于进入了长干寺的地界。工地的看门板房敞着门,看起来是被某个有心的市民借走了。
何建军在站在门口隐隐约约觉得床上躺着一个人。
真是山中无老虎,整座山的东西都能给你搬空。
他踢了踢板房,“哎,哎哎,谁呀,躺的四仰八叉的跟自己家似的。”
兴家被叫醒了。
“大哥,我是外地来打工的,实在没地方睡,在恁这凑合一夜。打扰了,不方便的话,我马上就走。”
兴家要卷铺盖。
何建军也是苦过来的人。“算了,闲着也是闲着,你凑合一夜吧,哪里来的啊?”
“淮海泇水。”
何建军的心咯噔一下,金陵市的书记兴邦不是泇水村的么!
“哦,到这里来想打什么工?”
“我是厨子,想开个小餐馆。”
“呵呵,你怕是不知道,在金陵最难搞的就是餐饮,我早年差点都折到这上面了。”
“不怕,我手艺好!”
听人劝吃饱饭,这个看起来是个不听劝的主。
何建军急着去拜佛,他想赶紧了结这段没有意义的对话。
“泇水村的,那我问你,宗兴邦也是泇水的,你认识么?”
“那是我堂哥。”
真的?才怪!
假的?他一个农民不至于拿兴邦扯大旗。
见了鬼了!!
“哈哈,你怎么证明你们俩是堂兄弟?”
“我有他的电话号码。”
一个高官的电话号码一般人是拿不到的,包括他何建军。
兴家掏出电话号码本给何建军看。
“哦,不仅有兴邦的号码,你连金陵首富的电话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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