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岩乘胜追击:“着急叫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这种三次拉伸的水箱,咱们接有没有难度?”
“什么材料?”江落苏来了兴致。
“304不锈钢。”
“那能有什么难度?”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平时能不能花点时间研究研究工艺,别成天就想着接单。”
“我研究那个干嘛,不是有你在吗?”
“我要是走了呢?”
办公室突然静若寒蝉。
江落苏辞职的事一直是胡岩心里的一根刺,每次提起,他都是能拖则拖。比如这次的理由就是山石刚搬过来,还没站稳脚。他随口应付江落苏,说只要生产稳定了,马上就招人替换她的岗位。
“我学,现在开始努力学,你可得把我教会了才能走。”
“做什么梦呢?我又不是卖给你了,”江落苏没好话,转而又想起个疑问:“话说,你这小道消息都是从哪听来的啊?”她就奇了怪了,怎么天底下赚钱的勾当都能被胡岩发现。
胡岩笑的一脸阴险:“此乃商业机密,不得随意泄漏。”
泄漏商业机密的本人,此刻正坐在沈沧行对面惴惴不安。
林澈一早醒来肠子都悔青了。他昨天为什么要答应胡岩的邀约?
他一个社恐患者,向来是不太愿意参加酒局的,奈何昨天那位多年没联系的高中同学,突然生发出了诸多惆怅,说步入“江湖”后才知道,当年纯真的同学情有多么珍贵。
林澈也觉出了不对劲,好像念高中那会,他跟胡岩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不光是跟胡岩,跟全班同学他都交流甚少,哪来的殷殷同学情?可对方在微信里说的太过情真意切,表情包甩了一沓,又是拥抱又是碰杯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糊里糊涂就去赴了约。
到了以后,胡岩更是把他当做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搂着肩膀一杯杯地灌他酒,他喝得全程懵逼,喝多了以后更懵逼,自己那点老底全交代了。
快分别的时候,胡岩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寄予厚望:“老同学,我厂子接下来就靠你照顾了。”
他现在晃晃脑袋,除了头疼,还能想起自己当时义愤填膺的傻缺样,“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你抖什么?”沈沧行眯着眼打量林澈。
“没,没什么,我冷,衣服穿少了。”
沈沧行睨他,至于吗?冻得牙关都打颤了。他没多想,继续翻阅手里的名单。林澈随着他的动作越发紧张,突然从椅子上窜起来,提醒他:“阿行哥,你看最后一页。”
沈沧行慢慢抬起头,觉得林澈有些不正常。他也不明说,倒是想看看,这最后一页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林澈没想沈沧行真照做了,更加沉不住气:“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
这份名单是林澈筛选出来符合洗碗机水箱外加工的工厂。沈沧行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眉头微皱,“山石卫浴?”他瞟一眼林澈:“这是哪家厂?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澈语速飞快,一听就是提前排练过无数遍:“刚搬到咱们工业区,专门做水槽水箱的,设备齐全,厂里都是熟练工,生产管理也很标准。”
沈沧行的注意力从表格里跳出来,环起胳膊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怎么?老板是你亲戚?”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林澈否认三连。
“哦,不是亲戚,”沈沧行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那是你熟人?”
“不熟,”林澈挠挠头,“话都没说过几句。”他正骂自己呢,话都没说过几句,干嘛要傻乎乎揽下这活儿?
沈沧行算看明白了,这臭小子肯定又是被人摆了一道。他从小脑子缺根弦,对着电脑画画设计图还成,一到人情世故上,就像个二愣子。外面都知道他们俩是打小的情谊,总有那么些人利用他来走捷径,偏偏他被人耍了还浑然不知。好在自己够了解他的心性,否则站在一个老板的角度,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吃回扣了。
“想让我给你开绿灯吗?”沈沧行斜着唇角笑。
林澈竟然又惊又喜:“可以吗?”
“你觉得呢?可以吗?”
林澈被他的表情吓得一哆嗦:“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沈沧行点头,“还没傻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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