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苏喝完三杯就退了。她心里还惦记着洗碗机订单的事,想起上次还有个拉伸高度没算明白,这会儿跑电脑面前打坐去了。
她习惯在思考的时候画草图,嘴里小声把演算过程念出来,正专心,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李安华客厅这边刚收桌,打算来跟江落苏告个别,见这丫头房间门开着,趴桌上正用功呢。他走过去一看,白纸上写得密密麻麻,嘴里念的也全是专业词汇,听上去,技术掌握得还挺牢固。
李安华伸出那只断指的手在白纸上点了点,醉得大舌头:“这儿,高度系数算错了,这产品用不着拉三次,两次就能成型,小丫头片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江落苏抬起头,欣喜又震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安华转身就要走,背着手好不傲娇:“这些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有什么稀奇的?”
江落苏赶紧追上。之前她还只是怀疑,现如今这老头仅凭一张她默出来不太标准的草图,就能断定这款产品只用拉两次。而且他竟然瞟一眼就指出了她的错误,这不是高手是什么?
江落苏这些年学技术,除了自己刻苦琢磨之外,很大的一部分是来源于向各行各业牛逼的人学习请教,“李师傅,您再跟我说说呗,这个系数怎么调整?”江落苏就差拿绳子把人捆住了。
李安华慢悠悠往院子里走:“今天太晚,困了。再说了,你又不是我徒弟,我干嘛费劲巴拉教你。”
江任杰恰到好处地搭腔:“那还不容易,你收她做徒弟不就成了?”
李安华突然顿住步子,转身打量江落苏半天,就是没再开口。
江落苏一百个愿意。她会的东西杂而散,很多都是野路子,九年了,也没个正统师傅传授她技艺,真要是能拜上李安华,她有把握,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她擎等着李安华的答复。谁料那老头沉寂半天又转身走了,走到院门口时,才甩出一句话:“想当我徒弟,诚意得拿出来。我家住在七里岙,空着手来不开门啊。”
这是答应了?江落苏偷乐,这老头真挺拽,不过倒是很对她胃口。
江落苏睡前刷手机,好奇点开了沈沧行的朋友圈,这一年就更新了一条,还是条鸡汤文,什么保持平常心才能快乐的,一股养生老干部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躺在床上,想起沈沧行在雨里脱外套的画面,抬眼望去,那件外套正和自己的衬衫挂在一起,前胸贴着后背,她心口莫名其妙像打鼓似的。
江落苏快27了,不傻,自己这是春心萌动了,就是萌动的那位对象有点不好拿捏。
不好拿捏的沈沧行这会儿才刚从办公室出来。
当老板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比狗还累。他每天忙到深夜是常态,反正休息和办公于他而言没有边界。有时候上班是享受,下了班反倒是一种折磨。回到四合院静悄悄的,没了机器声分外冷清。他有点后悔当初不该把房子设计成这样,别看他人高马大,深更半夜杵院子里,也会觉得有点子阴森。
他一路小跑钻进了房间,长腿阔步,像个摸壁而入的采花贼,可惜屋里一朵花都没有,除了床就是沙发,又冷又硬。
沈沧行越想越心酸,忙了十多年了,把自己半辈子都搁在了生意上,连谈个恋爱都没时间,哪个老板当得有他这么憋屈?
半个小时后,沈沧行洗漱完毕。他下班唯一的消遣就是坐窗口唱歌,这个爱好无人知晓,反正他家大业大,在院子里可劲儿嚎也没人听到。可他唱歌跑调,这一点除了他自己也没人知道。树上的喜鹊知道,他一唱,全抖着翅膀飞了,像是在逃命。
沈沧行两首歌谢幕,靠着窗台刷手机,刷到江落苏的头像,一条戴墨镜的白狗,表情拽得和它那主子有一拼。他有些好奇,点进朋友圈想一探究竟,结果里面空空如也。再退出来,昵称处那个大写字母J仿佛在跟他耀武扬威,他一怒之下点了个修改备注:小江师傅。
这真是个严肃又不失礼貌的称呼。
他还在权衡。一方面,江落苏的工艺把控确实说服了他,他这段时间也接触了几个厂家,提出能两次成型这个水箱的,目前为止还只有江落苏一人。可山石规模确实太小了,而且接的订单多而杂,把本身就不大的生产线分割成了好几份,真要把单子放给他们,他们哪还有多余的生产空间投放?而且,根据他今天的观察,这个厂子的内部管理过于松散,员工大部分都欠缺规则意识,这对他来说是大忌,是绝对不符合合作标准的。
他想了想,可能是这段时间跑的厂子还不够多,生意不是玩笑,更不得参杂私人感情,稳妥起见,他还需多看看。
......
一个礼拜后的早晨,江落苏在工业区的云来烧饼铺又遇到了沈沧行。那人有钱就是硬气,八块钱的鲜肉烧饼一口气就买了二十个,把人老板烤得手背都烫红了。老板累不累她管不着,毕竟人家有钱赚,就是她这个排队的挺累的,站半天了,老板一口袋全装给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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