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苏把胡岩领进办公室,俩人各自落座。
胡岩对她有怨气是真,可许久没见着这位,心里惦记她也是真的。他盯着江落苏看了半天,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便本性暴露了,“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钱。”
胡岩呵呵笑两声,这位在他面前向来是这样肆无忌惮的。他也是贱得慌,江落苏刚领着他进门时客客气气,他是浑身上下透着别扭,这会儿一脸不爽地怼他,他反倒觉得熟悉的滋味又回来了。
“我看你瘦了,是不是最近吃饭不规律?”
江落苏右手捏左手腕,量了一圈,分不清是回答还是自言自语:“好像是瘦了,估计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
胡岩抬头隔着亚克力板巡视了一遍车间,神色复杂地笑,“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管这么一个厂子,能不累吗?”
这话江落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与胡岩之间闹到这个程度,最好的方式就是别再见面,免得彼此尴尬,可胡岩非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她的视线里钻,她也是真没辙。
眼看到了下班时间,机器陆续关闭,这间没有隔音的办公室也跟着安静下来。江落苏隐约嗅到氛围不太对,果然,是胡岩要开始煽情了。
“我给你发信息你为什么不回?”胡岩的眼睛里透着委屈:“咱们俩就算做不成恋人,做不成同事,难道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朋友?
江落苏低头笑笑,淡然道:“我是有过一个不错的朋友,不过前几年他走丢了,我尝试过把他找回来,但屡屡失败。我这人也不是一根筋,既然找不着就算了吧,大家各行各的路。”
胡岩听过江落苏指着鼻子凶巴巴地骂他,也听过她气狠了时拍着桌子爆粗口,但都没有这番话让他觉得刺耳难听,甚至心口刮着疼。江落苏总说他变了,可他并没觉得自己变得多不堪。做实业这条路太难了,规规矩矩本本分分是出不了头的。从前他怎么诉苦阿苏都没法理解他,现在好了,他吃过的那些苦,她终究也会尝到,等到那时候,他就不信江落苏还能这么初心不改。
“不管你信不信,”胡岩看着她,“这么多年,我喜欢你这件事它没变过。”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可把江落苏气笑了,“你喜欢我?”江落苏椅子都坐不住,站起身走了一个来回,才急道:“你要真喜欢我,九年,咱俩婚都能结八回了。胡岩我真的弄不懂你,你明明最看不上我们这些外地人,却偏偏要忍着恶心说喜欢我,为什么呀?不就是因为我能对山石,对你的事业有所助力吗?”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胡岩气得眼角泛红,“是,山石是离不开你,但我胡岩不至于为了个厂子,拿自己的感情当幌子,我干不出那事儿!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江落苏敢承认吗?你这么多年从来没喜欢过我?放他妈的屁。可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什么还总是和那些外地人一起敲诈我?你永远都站在我的对立面,从来不考虑我的难处,满嘴的仁义道德,天天嚷嚷着要把工人的利益放在首位,那我的利益谁来管?我开厂子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做慈善,我努力也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让别人过上好日子,我他妈没你那么高尚。”
“胡岩你疯了吧?”江落苏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胡岩,她觉得眼前这个人让她陌生。认识胡岩九年,他虽然世故圆滑,但向来是以谦谦君子的面目示人。他们从前也为了厂子里的事争吵过无数次,胡岩对她说过最重的话也就是在通济桥上,这是他头一回,这样满脸仇恨地细数她的罪过。
胡岩心说自己是快疯了。江落苏离开厂里以后,他几乎事事不顺。工人不服从管理,连着罢工了两回。洗碗机的生产三天两头出纰漏,盛洋那边的货逾期两个月总算是交齐了,可下一笔单子能不能签上还是个未知数......这所有的压力压得他快要窒息,而这些压力的都是因为江落苏的离开导致的,要是当初她没走,这些问题根本不可能发生。
两人静默了许久,都在尽量调整情绪。事情已经在往前发展,江落苏干净利落,早就向前看了,可胡岩貌似还停在原地。
继续争吵的意义不大,江落苏舒一口气,打破了沉默,“胡岩,你今天如果是跑过来跟我谈感情的,那就请回吧,我那还一堆事等着我呢。”
胡岩揉了把脸,用掌心褪去疲惫。他又端正坐姿,很快恢复了他斯文的姿态,“对不起阿苏,刚刚是我太激动了,这阵子我实在太累,找不到人可以倾诉。都说人只愿意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撒泼,我想我也是这样。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胡岩一谈起工作便舌灿莲花。他摆事实讲道理,逐字逐句把他打算和江落苏合作,一起接下盛洋洗碗机订单的想法告诉了她。信息量太大,江落苏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任她跟沈沧行走得再近,也还没敢幻想过接盛洋的单子,那可是盛洋,哪是她这巴掌大点的青春厨卫敢觊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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