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还未等我说完,我爹抢先打断了我,脸上全是怒容,厉声道:“什么不周山!聚集的全是妖魔邪祟,我大周焉能与之有任何瓜葛!我作为大周之主,心系百姓春秋巡游乃是公事,岂是你能评论?看来这几年我时常外出,你确实疏于管教。我警告你,不许与畜生接触,做那不忠不孝辱没祖宗的事!”
此话说完,父亲不耐烦的挥手示意我出去。我心中真的涌起了些许怒火,与不周山接触就算辱没祖宗不忠不孝了?妲己、孔宣、胡家兄弟,哪一个放在人间不是圣贤?
相反,我们作为大商属国,领头反商才是不忠。姜子牙手上沾满了我周族鲜血,其中更是有我的血脉至亲,他害死的季厉是你的亲爹!妥协于他才是不孝!
当初太爷爷古公亶父,爷爷季厉,正是不愿意做那不忠不孝之辈,这才一个自尽,一个被害!
尽管我心中这么想,可我嘴上还是没有说,我不愿意再与父亲争吵,看样子,吵也没用。他被吓怕了,愿意做个睁眼瞎,糊涂虫,何其可悲。
“站在不同角度,选择是不同的。图自己之快,弃百姓于不顾,可是合格君王?想想武丁吧·····”在我即将踏出门的一刻,父亲的话语幽幽的传进耳中。
这一刻我心中思绪万千,但我没有做任何停留。在这些思绪中,我第一次感觉到失望,甚至是对父亲的哀怨。
刚刚我俩的交谈都在争吵,他始终绕来绕去,好像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可是他最后这段话,恰恰证明,他什么都知道,也一点都不糊涂。
他让我想想武丁,想什么?我知道,他是想说武丁当初坚持原则了,然后才逼死了妇好,才让大商混乱,才有了如今商朝的没落。
所以呢?武丁就应该明知道两个儿子都是姜子牙害死的,装作不知?然后先杀掉挚爱的妇好,接着配合姜子牙攻入十万大山屠戮兽类,最后再把无冤无仇的不周山踏为平地?
他说这话是将我置于何处呢?他暗中默许我去不周山学法,给为周族翻身增添了一份可能。然后却故作不知,将一切事情撇的干干净净。在他心里,这事情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带着姬发到处露面,隐隐的透露出姬发是继承人。如果我将来能成功,自然是使整个周族摆脱了束缚。若我不成,姬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存在什么妥协。从他开始,以前的历史就相当于不存在了,大周与姜子牙你好我好大家好,也保全了整个周族。
不得不说,父亲很理智,作为大周之主,他也很为子民负责。这两手准备,可以说是将一切可能都想到了。
可他对子民是负责了,对我呢?若我与不周山最后没能抵御姜子牙,他将我置于何地?我的一切打算都是我自己所为,成了离经叛道,背叛大周的叛徒吗?
父亲让我想想武丁,他不赞同武丁虽然有原则,却不理智的做法。意思是说,儿子与社稷比是可以舍弃的?那么,到了那一天,我也会被他舍弃么?
这样的想法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为什么会这样想自己的父亲?可是,我找不到解释他做法的任何其他理由,一时间悲伤、失望、委屈充斥心头,使我刚回屋就昏倒在地上。
模糊间,我看到了妲己,她站在稍远些的地方,身上的穿着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她头戴凤冠,身着霞帔,凤求凰的喜服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她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但她给我的感觉从来都是圣洁冰冷的,从未像现在这么明艳动人过。
我想说话却不能,身体不受控制。她就那样站在离我很远的位置,笑颜如花的对我说:“以后我不能教你了,你可以去不周山找孔宣。朝歌大选时我已前往,欲效仿当初妇好,与商王结姻,在这气运即将更迭之际,为天下兽类谋条光明出路。帝辛英明神武,对我很好········”
声音越来越轻,妲己越来越远,我的心很乱,直到她消失的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感觉我的心很疼,好像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受到背叛,被人抛弃的感觉。我虽然不解自己为何如此,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疼着疼着,我醒了,发现泪湿脸颊。
这一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父亲带给我的绝望,梦中妲己带给我的无助,让我一瞬间心中充斥无尽的怒火。
我不知道刚才梦中的一幕是纯粹的梦,还是妲己通过七窍,以打梦的形式对我表达的。总之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要去朝歌,见见那被姜子牙称为纣王的帝辛,看看他到底是英明神武,还是昏庸无道!
这一次我没有隐藏身形,也没有小心翼翼。我走出卧房,走过一条条长廊,直接走到了我父亲的书房前,然后刻意惊动所有人,原地掐诀,踏空而起。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化作长虹远遁而去。
反正我的生死没人在意,我甚至嘲笑以前的自己,那个一心为了周族的伯邑考实在是天下最大的笑话。看看百姓们看你的目光,看看大臣们看你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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