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滚滚雷声传到了鼎湖,同时也有一片乌云自西方来,挡住了天上的残月,掩去了月色。
“夔鼓。”
鼎湖中的一座小岛上,做书生打扮的天权长老正坐在一处小亭中,听到这雷声,面色一沉,缓缓吐出两个字。
而在他对面,另一人则是神色平淡,道:“看来,姜氏子并不走运,终究是被大宗正给追上了。”
此人身穿一袭白衣,外披大氅,头戴华阳巾,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留着三绺长须,气质儒雅,却又予人一种高深的威严感。
他和天权长老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石桌,上有棋盘,黑白错落,看上去已是对弈良久,棋局正进入激烈处。
“你试图拖住朱某,为姜离行方便,可惜他到底是不走运,都还没来到这鼎湖,就被人截住了。”
儒雅男子淡淡说着,捻起一子落下,道:“继续下棋吧。”
现在,局势反转,轮到他拖住天权长老了。
天权长老看向对面,只见对方不动如山,似是什么都不能动摇他的心神。
但天权长老还是想试试,他也只能试试。
对方曾经是太学的五经博士,论地位仅在祭酒墨夷陵之下,当年天权长老在太学旁听时,就听过这一位的课。如今两人同为四品,但四品之间,亦有差距。
天权想拖住对方,需要使尽全力,而对方想要拖住天权,那是轻而易举。
有他在此,天权长老走不了。
“晦庵先生,这是一滩浑水,你又何必涉入其中?”天权长老劝道,“朱氏本超然事外,若是因此而被卷入了漩涡,先生又于心何忍。”
“若是早就涉入其中了呢?”
朱晦庵完全不为所动,只淡淡反问一声,然后一边提子一边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我平生之心愿,为此故,我将不惜任何代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充斥着决心,也让天权长老身形一震。
在大周,治国是天子的事情,无论是何种学问,都得服务于天子。而朱晦庵这番言语,却是有试图让自己的思想成为方针的意思,这无疑是和现在制度相悖。
也就是说,想要实行他的心愿,首先得将现有制度推倒。不说完全推倒,但大改是绝对要的。
而在当下,就有一群人在默默推动相关之事。
“原来如此,”天权长老的脸色逐渐冷厉,“原来先生也是他们的一员。”
······
······
“嗷!”
夔牛巨兽在鼓声下如有神助,皮肤震动,震出一股又一股的雷音,单足发力,猛地腾空而起,就像是一座山岳般撞向姜离。
重重叠叠的雷音压缩着空气,形成金刚石一般的障碍,巨兽的身躯横空倾轧而来,直似泰山压卵般,展现极端的暴力。
和之前与姬继稷化身为敌不同,现出夔牛妖形的宗正所依仗的是极端的暴力,本身并无太大机变,这和姜离的相性相当之差。之前他以一力降十会来对付姬继稷的化身,现在有人要以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姜离。
姜离更擅长对付花里胡哨的法修,或者以真气见长、技艺的修行者,对于这些皮糙肉厚的敌人,他的优势就没那么明显了。
不过,宗正的力可还没达到降姜离十会的地步。
“一气化三千。”
周身穴窍真气出体,随着姜离推掌,于身前形成了多达千层的壁障。
小山般的夔牛撞在其上,无数电蛇扩散游走,重重雷音随着身躯向前,轰碎了一层又一层的气墙,千层壁障转眼就被突破了八成。
但是这转眼间的时间,也够了。
心念所至,心外物化,庞大的阵图成形,以天为体,牵引着风、雷、水、火,以龙蛇体加快身体效率,从而带动因炁体源流而合一的先天一炁。
本就阴沉的天空,已是堆积着如铅一般的密云,扭转出一个深邃的漩涡。
恍惚间,似有声音在长吟。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自然之气象合先天一炁,天空中的乌云漩涡向下沉坠,与通天的剑光相合。
“杀!”
一声杀,剑光横天而落,牵引着水、火、风、雷,天地自然都似成为了夔牛的敌人,那道剑光直似充塞寰宇,切割天地。
外有天地之势,内则运天遁剑意,剑化天遁,无形至高,斩意念,杀意识,内外合一之下,剑如天诛,水火风雷肆虐。
“轰!”
电光火石的刹那,夔牛屈膝一矮,这一剑斩在了他的背上。雷音形成了有形的波动,震破水火风雷之气,却阻不了剑光,时刻闪着光华的苍青之躯立时出现剑痕,鲜血淋漓如泉,流淌而出。
“嗷!”
夔牛痛吼着,强行擦着剑光突进,撞向姜离,狂暴的雷音和电光将法阵突破出一个缺口。
“一气化三千。”
姜离毫不犹豫地再使防招,真气无穷无绝,如洪水般泄出,夔牛撞击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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