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夜,凌晨时分,赵辞又一次力竭倒下。是夜,赵辞仅出剑三千,却仍旧毁去铁剑两柄,碎石后山壁上留下剑气无数。但是仅看山壁上的剑气浅坑的位置,便可知赵辞这一也进步明显。
怪石上,穆石生虽已经不再需要投身于新道的开凿,他却仍然不肯将这多出的时间用于休息,而是全身心投入于怪石的开凿。锤、凿、石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听久了,似乎也有种奇特的韵律在其中。
开凿怪石时的穆石生全神贯注,力量起于足,承于躯,转于臂,灵念汇聚于手,这具高大的身躯此刻全是都展现出了力量的美感,一击之下,如雷霆骤鸣,呈一线之威。
怪石上仍旧没有碎石落下,但底下看了一晚上的第二春秋却在凿击处感知到了怪石残缺的石脉,这是怪石之中浑然一体的灵念被破坏的标志。若是穆石生肯在这一处周围再如此凿几次,应该就可以直接取下一大块怪石,只是穆石生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不停变换着位置凿击。
第二春秋虽有不解,却没有询问,术业有专攻,穆石生自小跟随老开山工,对于开山凿石的整体规划肯定有自己的见解。
凌晨时分,穆石生已回营休息,第二春秋也扛起力竭倒下的赵辞,带回营地安置。此时,青书未、赵辞、穆石生都在休息,第二春秋守夜之后身心疲惫。按理说此刻正是营地最为薄弱的时候,但暗中窥探的视线却最终都没有再出现,似乎它本身就没有袭击这些人的打算。
······
时间流逝,云间道内光影流转,虽不见日,却可知此刻已近黄昏,云间道内的一线天之景虽壮美,但作为劳作或是磨砺的场地,时间一长,就显得有些压抑。所见之处无花也无草,仅有一条山道,两侧山壁,以及头顶的一线蓝天。
“长居于此,应该跟牢狱差不多。”又观了半日开山后的第二春秋感叹道。
“确实,不过习惯之后也还好,毕竟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抱怨那些。”一个沙哑干枯的声音从第二春秋背后响起,却是新道的一位工匠走出新道,接话道:
“我们刚来此不过一月时,便知想在工期内完工是痴心妄想,当时大伙已经都在担心五年后误工被关入囚园的情形了,哪知现在能即刻被关囚园,反倒是解脱。”
第二春秋回头,有些惊讶于新道的工匠中还有思绪如此清晰之人,便问道:“敢问高姓大名?”
那工匠道:“叫我老章就好,立早章,我应该算是这些工匠的领队吧,虽然进了这云间道后就只是个普通工匠,也没带领过大家。”
第二春秋带着老章寻了两大块碎石坐下,问道:“章师傅,现在各位工匠作何打算?工期将至,若是各位愿意,我也可以带着各位越过堵塞,各位可以去北幽生活。”
老章也没即刻回答,他向一旁的青书未讨了一壶水,仰头几口饮尽后,道:“先前在新道中时听到第二先生的话,第二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这帮家伙的根毕竟还在西铮,这几年,我们这些人白日埋头苦干,夜晚也不得妄语,还能坚持活到现在就是指着每晚想想自己的家里人了。我们一走了之,他们留着西铮就要遭罪咯。”
那老章苦笑叹气:“说到这里,还时得佩服老穆头,修行者想得是长远些,提前让工匠们安排好了家事,便是被朝廷追责也能保全家人。哈哈,第二先生莫怪老章话多,唯实是这些年太久没说话,如今算是破罐子破摔,便是薛霸他们这会儿上来老章我也得多说上两句。”
听到老章的话,第二春秋问道:“章师傅与穆石生的老爹认识?”
“那是自然,做开山凿石这个行当拢共那么些人,相互之间总是熟悉的。不怕第二先生笑话,老章我也可以算作一个锻体境武夫,常年做的力气活,身体总是好些。这才耳朵好使了些,不像我那些兄弟们,天天在山道中凿石头,耳朵都快聋了。又扯远了又扯远了,总之老穆头是个好人,作为同行,我们都服他。哪怕大伙都觉得凿开中间这大石头是异想天开,我也愿意相信老穆头的看法,只可惜他给累死了,所以我们希望小穆赶紧离开这破地方,别步了老穆头的后尘。第二先生,你们就带走这傻孩子吧,他不乐意就绑走!”
老章言辞恳切,语气间甚至有些哀求的意味。
第二春秋道:“我们也相信穆石生他老爹的看法,穆石生说他这几天就可以凿开这石头,我们就想留下来看看,如果最后他没能成功,我们也会尽力保全下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章站起身,明显高兴了起来,只是似乎是因为太久没笑,他的脸上扭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些。
“对了!”老章突然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别人后,压低了声音:“先生们这些天小心一些,薛霸那些人和我们这些已经认命的家伙不同。误了工期,他们也会受责罚,若是他们要杀了我们这些家伙泄愤,我们也就当解脱了,好歹家里人不会被罪责牵连。但他们若是要把罪责都怪到老穆带的那批人身上,少不得要和先前先生们的安排冲突,而且可能会祸及小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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