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篱收回视线,笑了笑,端起茶杯递给东阳侯夫人。
东阳侯夫人伸手接过,伴着双手相碰,东阳侯夫人发出一声轻咳,荡漾的暮色褪去,茶水变得清澈。
下一刻“夫人怎么咳嗽了。”“这两天是熬磨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周九娘还爬上床,站在后边为侯夫人轻轻敲背。
东阳侯夫人笑了,示意自己没事,又看了庄篱一眼:“你坐下吧。”
庄篱应声是坐回周景云身边。
室内其他人接着讲述走亲访友的见闻,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少夫人喝茶。”春月在旁小声说,给她递来茶。
庄篱接过茶杯,垂目看着清澈的茶水。
她以前敬重这家里的人,她的到来给他们带来灭门灭族之祸。
所以她在这里收敛本能,尽量少出门,少出现这家人面前,为了就是不影响她们。
她也从不探究周景云的梦境,仅仅在掩盖容貌,以及十分疑惑的时候,才对周景云用惑术。
但现在么…..
庄篱端起茶杯喝了口。
当初她和周景云说,白篱这个人,不太好。
她当时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这不好,除了只是生而不祥,给人带来厄运之外,还有一个意思,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
……
床帐内透出蒙蒙光亮时,庄篱听到身后的周景云翻身,知道他醒了,或者说,没怎么睡的他可以起床了。
人起来了,脚步声响,似乎打开窗,有冷风吹进来,下一刻又关上了,脚步停在床边。
庄篱翻过身,用似乎刚睡醒的声音问:“天亮了吗?”
周景云掀起一边帐子,说:“还没,是下雪了,你再睡会儿吧。”
庄篱撑起身子:“下雪了啊?”又一笑,“不睡了,昨晚睡得好,不困了。”
睡得好就好,昨晚的她,的确是一动未动,周景云没有再劝,从一旁拿来茶杯递过来。
庄篱伸手接过,坐在床上喝水。
婢女听到动静在外问询,门打开,冷气和热闹在室内交织,晨光渐亮。
“雪虽然停了,但天更冷,要拿更厚的衣服。”春月在柜子里翻找,又喊春香,“那边的炭火不行,多带两个脚炉,少夫人一坐下来半天不能动。”
春香和春红都有些不解,昨天她们两个没有跟去侯夫人那边,并不知道少夫人要出门,待听了春月解释,才恍然。
“怪不得我看到马婆子一大早就在烘马车。”
原来家里人都知道少夫人今天要出门。
这边周景云听到了,神情再次迟疑。
记忆里是有这件事。
母亲所托,让庄篱给姨母制个香药。
他当时也答应了。
但总觉得哪里有欠妥。
他今日宴席要赶两场,一是上官邀请不得不去,再一个就是被金玉公主请回来的两人举办的宴席,他也想去看看,这两人会对朝堂有什么影响。
庄篱一个人出门……
虽然是去医馆,路不远,章大夫也信得过,过年期间医馆也没什么客人。
但…..
曾经以为尽在掌握中的很多事,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
“世子护卫都安排好了吧?”庄篱的声音传来。
嗯,有护卫呢,安排足够的人手,周景云点点头:“安排好了。”
有婢女在外施礼“世子,丰儿说车马准备好了。”
这是在催他走了。
周景云再看一眼庄篱。
“世子你去吧。”庄篱起身,又含笑叮嘱,“别喝太多。”
周景云点点头走出去了。
……
……
“过年好啊,少夫人。”
过年期间问诊取药的人少,章士林给弟子们放假,自己还守着药铺。
庄篱让春月从车上取下两个食盒。
“这是家里做的饭菜。”她说,又吩咐护卫们,“你们陪章大夫喝一杯。”
章士林很是感叹,这个女子待人很贴心,刚认识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孤傲,但实则温和又良善。
他打趣说:“少夫人,借个炮制坊而已,不用这么破费,制出的药让我们售卖就行。”
庄篱对他眨眨眼,带着几分顽皮:“这是私人特定,不外售,章大夫您还是多喝几杯我送的酒吧。”
章士林再次哈哈笑,也不推辞,护卫们走出两个拎着酒菜跟着章大夫去前店,其他人则留下来,世子之前有交待,不能让少夫人离开视线。
“我要制药了,不能被打扰。”庄篱站在炮制坊门口,看着这几个护卫,含笑说,“你们就当我不在。”
护卫们看着她,都缓缓点点头,应声是。
……
……
鉴于上一次的经历,上官月没有让侍卫跟着,免得她还要多费心操控两人。
他一人翻上章家医馆的屋脊,穿着一身白斗篷,与屋顶的积雪几乎融为一体。
他看到炮制坊门外站着护卫,护卫们神情有些怔怔。
炮制坊的门是打开的,庄篱坐在其内,支颐看着面前燃着一线香,似乎出神,旁边的婢女坐在簸箩前,将其中的药材一片一片捡起,又一片一片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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