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世间已无桃花夫人,唯有天盛国訾妃。
都说狻猊族人擅长蛊惑人心,生得妖魅,会妖术,自訾妃入主后宫后,接连三位皇后不幸身故,朝堂上下众说纷纭,直说此乃当世妖妃,请求陛下诛之。
天景帝大怒,怒斥群臣,引得君臣离心,朝堂内外,暗流涌动。
刚刚被册封为谆孝皇后不过数月的丞相之女猝死于仪和宫中,经医官鉴定,确定其死于一种名为往生蛊的巫蛊之术。整个皇宫,除了訾妃,无人会下此蛊。
谆孝皇后死前曾发生一件事儿,说是訾妃身边的女官卧雪不知怎的得罪了皇后,令得皇后娘娘雷霆震怒,叱令下人们长其嘴,终不解气,遂将一碗新上滚烫的粥扔其脸上,幸好訾妃赶到,生生替她挡了下来,那碗滚烫的粥就这么一滴不落结结实实地洒在訾妃肩膀处,而她愣是哼都没哼上一句,反而好脾气地问:“皇后娘娘罚也罚了,若是消了气,还请允许我将卧雪带回,自当好生教导。”
说是皇后,其实不过是个刚入宫几月的小丫头片子,借着母家的势力被封为后,半点不知规矩,仗着天景帝的宠幸耀武扬威,无法无天。
小孩子任性一些也实属平常,她错便错在钟情皇帝,生生将訾妃当成了假想敌,尤其看到訾妃那张如世人所说不曾衰老的脸,愈加生气。
“你就是个老女人,凭什么勾引皇上?”
訾妃异常好脾气:“皇后说笑了,陛下已经数月不来芳华宫,也不曾召臣妾侍寝。”
即便訾妃被烫伤,但这件事最后还是以冲撞皇后视为大不敬为由,令她罚跪了半日。
那时,宫中便开始起了流言,说是谆孝皇后得罪了訾妃,怕是命不久矣。
果不其然,流言刚起,皇后便死于非命,好生凄惨。加上医官又检出往生蛊的痕迹,众人更加认为是訾妃出于嫉妒下的手。
一时间,朝中大臣纷纷谏言,要訾妃为谆孝皇后偿命。在凿凿证据之下,天景帝下令禁足訾妃,彻查真相。
芳华宫中一向无甚芳华,现如今变得愈加冷清,庭院寥落,唯有那棵月桂树生得愈发茂密。
入夜,訾妃独自一人在院中荡秋千,她问身旁女官:“卧雪,你说这花什么时候会开?”
“十五年了,这棵树开花的时间越来越早,想必明年雪停后,便会开花。”
“甚好,甚好。”
忽听得有人在翻院墙,卧雪警觉:“娘娘,陛下来了。”
“你先下去吧。”
“是。”
卧雪走后,訾妃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秋千上,声音慵懒:“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做起了梁上君子?”
“为什么?”天景帝现身,怒气冲冲。
相传狻猊族圣女有着永远不会衰老的容颜,她们的生命会有尽头,但容颜却永远不会老去,自从十八岁入宫后,过去的十五年时光,似乎未能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她还是如同当初那般风华绝代,但熟悉她的人便能看出,她眉宇间被岁月磨平的苍老与悲哀。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种下往生蛊?”
“陛下若觉得妾身有罪,大可听了众臣之言,降罪于妾身。”
天景帝征战雪国时尚未过而立之年,如今已过不惑,少了许多年少意气,变得愈发稳重阴沉,极少动怒,今日倒是难得生这么大气。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下往生蛊?”
“往生蛊往生,在最快乐的梦中,去往另一个世界,她说疼,我没办法。”
“她入宫不过三月,处处针对你,处处找你麻烦,你管她做什么?”
“陛下可知,即便她是丞相之女,但爱护陛下之心,却在妾身之上,可你却容不下她。”
少女心事,张扬又勇敢,向来懂得识人的天景帝又岂会不知,他声色俱厉:“比起爱人之心,她孝心更甚。”
訾妃沉默。
“总之,无论如何,朕不会让你有事。”
“凡是莫要强求。”
“朕只知道,强求未必都是苦果。”他眸光坚毅。
訾妃跪拜:“不管怎样,多谢陛下没将妾身打入冷宫,只是禁足于芳华宫。”
天景帝将她一把从地上捞起,紧紧拥入怀中,片刻都不愿松开。
訾妃垂着手,任由他抱着,斜靠在他肩上,再没更多情绪。
“十五年了,你都没笑过,告诉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笑?”
想起初见时,她坐在雪王身边亦是不苟言笑,却在雪王递给她酸梅时,露出嗔怪的笑意,似是愠怒,却娇俏可人。
“陛下该回宫了。”
天景帝拂袖离去。
他囚禁了她,却问她,为什么不笑?
等人走后,訾妃轻蔑一笑,毕竟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没多久,訾妃的一双儿女又纷纷找来,好不安生!
哥哥政一十四岁,妹妹念一十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听到母妃杀人的消息,半点坐不住,连夜偷跑过来。
念一素来听话且十分敬重訾妃,对母亲唯命是从,政一则不同,他的性子像极了父亲,霸道又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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