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挖井那边传来好消息,说是见到了水迹,镇上只要是没生病的人纷纷去看,苏城守撸起袖子,亲自下场,最终底下水源喷涌而出时,百姓们欢呼雀跃。
这时,两人站在人群后,听着人们的欢呼声,相视一笑。
苏城守大喊:“国主,快来!”
万俟君酌被拉到前方,站在苏城守身边,与百姓共襄盛举。
“君夫人!君夫人!快过来一起!”
此后又过了几日,癞疾得以稳定,鲜少再出新的病患,疫症算是得到了控制。
万俟君酌在晒药材时说:“阿梨,我想去城中一趟,查阅典籍,看看是否有办法可将水源引到这边来?”
“你不是挖了井,找到了水源?”
“那只是权宜之计,以解燃眉之急,此地底下水源极少,极容易枯竭,还是得看看能不能从别处引来水源。”
“好吧,那我这边一了结,就去找你。”
“好。”
二人决定分头行动,訾尽欢留下替百姓问诊,万俟君酌则与苏城守一起翻查典籍,了解地形,希望可以解决蓄水镇长期缺水的问题。
除了重症患者,病情较轻的患者都在家中,訾尽欢背着药箱,逐门逐户地巡视病情。
有名老人,情况很严重,自进镇以来,她一直悉心照料,可最终还是走了,临走那天早晨,他拉住訾尽欢的手断断续续地说话:“小娘子,谢谢你,谢谢你!”
“爷爷,是我医术不精。”
“人本就是要死的,你想要从老天爷手里抢人,太难了。”
“如果我早点来,也许……”早来几日的话,那时老人家的情况还没边严重,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娘子往后莫要太善良,善良过分,恐遭反噬。”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医者,也救不了天下人,一切随缘。”
老人家说完话,便闭上眼睛,再没睁开。
为防死者传染,当天傍晚村民们在举行了简单的祭奠仪式后,便将人火化。
烈火焚烧时,老人家躺在火堆中,睡得十分安详,这是她行医以来,第一次遇上救治不得的人,她知道总会有这天,可当这天真正来临时,心中依然万分难过。
老人家的孙子看着六七岁的模样,全然不懂死亡的含义,围着火堆唱歌,觉得十分好玩。
“神医姐姐,神医姐姐,我最喜欢围着火堆玩了,我们一起转圈圈!”稚童拉着訾尽欢,被其母亲呵斥。
“没事,就让他和我一起吧。”
稚童被抱在怀里,只听得温柔的声音传来:“姐姐抱着你,咱们安静地再看看爷爷,好不好?”
“爷爷?爷爷在哪里?”
“爷爷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你要健康长大,等你长大的时候,爷爷就回来了。”
“那我以后乖乖吃饭。”
“真乖。”
镇上每家每户都很亲近,大家经常串门,老人家过世时,身边不少人默默地流着泪。
老人家的儿子,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瞧着一身牛劲,却哭到泣不成声,在訾尽欢身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神医,叫你笑话了。”
“没事,节哀顺变。”
“您是医者,想来也是见惯了生死,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阿爹辛苦了一辈子,拉扯我们一班儿女长大,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去了,我都没来得及……没来得及……”
医者见惯生死?突然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一直对自己在医道上的天赋极为自信,可人终究不是神,又岂能真的妙手回春?
从今往后,只要继续行医,一定会遇上更多救治不得之人,想到这里,便觉得心中剧痛,几乎无法呼吸。
老人家的媳妇见她脸红红的,问:“神医,你怎么了?”
自觉失态,连忙收回心神,只说:“没事,被火呛到罢了。”
……
万俟君酌这半月以来要么在城守府闭门不出,翻阅典籍,要么就独自一人策马勘察地形,直到訾尽欢来找他。
房间内图纸遍地,显得十分凌乱,彼时他正坐在桌案前,认真绘制图纸,半点没发现有人进来。
“君酌哥哥,真是勤勉,我都快忘了,那个和我一起逃课的捣蛋鬼是什么样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桌案边的人没有抬头,笑着:“阿梨要是怀念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再让你瞧瞧。”
“好啊。”
“不如我们今天就离开风城,去天涯海角,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少胡说!还是先说说有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解决水源问题?”
“胆小鬼。”万俟君酌先是不屑,随后回答她的问题,“应该可以,容我再测算几日。”
“那也得先吃饭,我听说你到现在都没用过午膳。”
“我不饿。”
訾尽欢朝他嘴里塞了块茯苓糕:“左右少吃一些。”
他没抬头,专注画着图纸,她喂什么便吃什么,全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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