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一早上就开始飘起小雪。
到了正午时分,雪势渐大。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落下,天地间逐渐变得一片霜白。
跟着栾珂嫁到抚宁侯府的一个管事媳妇,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
往日也很有几分体面,今天她却只穿了一件薄棉袄,发髻歪了,鞋面也湿透了。
她一进门就跪下来了,哭求道:“老夫人,世子夫人,求您二位救救我们夫人吧!夫人动了胎气,半夜就发动了,到现在也没能把小世子生下来!”
算算时辰,也有六七个时辰了。
虽然侯爷赶回来了,府里也早早请了大夫,但生子是大事,总要让娘家人知晓才好。
这管事媳妇脑子转得快,一个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栾珂和孩子有什么不好,另一个也是想在安国公府这边露个脸,表表忠心。
“侯爷不许下人乱说,让人守着门口,奴婢是偷跑出来的。”
她又解释了一句。
动了胎气,生不下来,偷跑……
胡氏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好。
好端端的,怎么会早产?
她作为亲娘,手软脚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还是姜芙镇定地安排下去,很快就和胡氏坐上马车,直奔抚宁侯府。
二人动作不算慢,但因为雪天难行,还是在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等她们急匆匆地直奔侯府后院,一进院子,就听见一阵气若游丝的婴儿哭声。
那动静,跟猫崽子叫也差不了多少。
胡氏自己生养过,一听这哭声,她顿时就变了脸色。
她让丫头们扶着姜芙,自己则是快步往前走。
抚宁侯坐在外间,一见到岳母,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
“生了是不是?我听见孩子哭了。”
胡氏焦急地问道。
她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茶杯,见抚宁侯还能一脸安然地喝茶,胡氏不禁在心中骂了两句。
没心没肺的男人!
我女儿在里面拼死拼活地给你们家生孩子,你竟半点儿不担心,喝喝喝,喝死你才好!
“孩子……”
抚宁侯刚说了两个字,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响,应该是铜盆落地的声音。
又有人尖叫:“妖孽啊!”
产婆在大喊:“阿弥陀佛!老天爷莫怪!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信女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呀,可别报应在我身上!”
话音未落,里面打下手的丫头也跟着鬼哭狼嚎起来。
抚宁侯皱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他一出现,众人纷纷噤声。
劈手夺下那个大红襁褓,抚宁侯一把拉开裹在婴儿身上的小被子,定睛一看,他整个人也呆滞住。
产婆还在拼命解释:“侯爷,跟小的们无关啊,这孩子生下来就这样……”
“闭嘴!”
抚宁侯大吼一声。
他向床上看了一眼,因为脱力,栾珂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好照顾夫人,让她别伤心,先养好身子再说。”
说罢,抚宁侯抱着孩子就走。
胡氏一见到他,赶紧迎了上来:“侯爷,珂儿还好?是男孩还是女孩?”
抚宁侯像是没听见似的,脚步不停。
胡氏懵了,再联想到刚才屋里的混乱,她连忙跑了进去,口中喊道:“珂儿,珂儿,娘来了,别怕!”
眼看抚宁侯走到门口,姜芙喊道:“侯爷要抱着我们安国公府的重外孙去哪儿?今日,老身就倚老卖老一回,也想亲眼见见这孩子。”
她怀疑抚宁侯是想弄个调包计什么的。
抚宁侯停下脚步,声音颤抖:“老夫人,你还是不要看了。这孩子没福气,已经去了,我去找人给它念往生经,让它下辈子投个好胎。”
姜芙皱眉:“刚才不还好好的?”
她起身,没用丫头搀扶,径直走到抚宁侯的面前,发现他竟双目微红,显然在压抑着悲恸。
这反应……倒不像是要狸猫换太子的样子。
姜芙探头一看,孩子紧闭着双眼,脸上还有胎脂残留,小小的身子裹在大红襁褓里,一动不动。
她把手指放在孩子的鼻间,果然已经没了鼻息。
抚宁侯的手,在襁褓下,微微颤抖。
他身为高级武将,震碎一个早产儿的心脉,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的孩子,即便活下来,也是耻辱,也有受不完的罪。
“老夫人,拜托您去劝一劝岳母和珂儿吧。”
抚宁侯大步而去。
他刚走,管家领着几个小厮和一队侍卫来了,将产婆和院子里的所有大小丫头都带走。
产婆大惊:“你干嘛?我可不是你家的下人,我是良民!我是给你们夫人接生的……”
管家直接令人堵了她的嘴,绑了就走。
一时间,院子里的哭声震天。
姜芙知道,这些丫头怕是活不了了,就算能活,也是被灌了哑药,发卖得远远的,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
但这里是抚宁侯府。
只能怪她们摊上了这祸事。
胡氏还在屋里,搂着昏过去的女儿哭天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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