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四岁那年,42岁的牧野又受了一次重伤。
那恰好温暖幼儿园放寒假前的最后一,领导和老师费心安排了一场学期结束典礼,邀请了好些学生家长来参加,还有老师和朋友的歌舞表演。
向暖一早就去了幼儿园,然后在幼儿园待了一整。直到放学结束,她开车回家的路上,牧野的同事突然打电话过来,牧野受伤了,正在抢救室。
牧野出任务的地方在另一个城市,事态紧急,也来不及将人送回荣城来救治,直接送进帘地的一家医院。
38岁的向暖以为经过这几年的沉淀,自己已经足够冷静足够淡定了,但听清楚电话那边的人的内容时,她惊慌得抓不住手机。幸亏她没有开车接电话的习惯,在电话接通之前已经靠边停车了,否则没准就是一桩重大的交通事故。
不确定公婆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已经一把年纪了,向暖实在怕吓到他们,所以也没敢跟他们实话,找了个理由不回家,直接驾车奔赴高铁站,买了最近一趟列车的车票。
进了候车厅之后,向暖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开车还有将近一个时。这一个时对她来实在太漫长,她甚至不敢坐下来,不停地来回走动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冷静。
检票上车的时候,她差点儿一脚踩空掉到轨道上去,幸亏有个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住了。
高铁上的三个时,向暖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个带孩子的宝马,自己在车厢连接的地方站着。她不敢去想结果,所以一直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拼命地放空大脑。
火车到站的时候,向暖挤在人群中下了车。站在站台上,看着周围的灯光和人潮,她像个找不着路的孩子一样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梦醒般跟着出站的人潮匆匆地往外走。
上了出租车之后,向暖又给牧野的同事拨了个电话,得到的结果是手术还没结束。那一刻,她的心就跟泡在了千年寒冰洞里,凉得那么透彻。
就算她接到电话的时候牧野刚被送进手术室,那也已经过去四个多时了,手术居然还没有结束……
手术时间越长,危险就越高。
向暖一手捏着手机,一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襟,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
司机大叔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吓得赶紧问:“美女,你没事吧?你别是有哮喘吧?”
“我、我没有哮喘,你放心吧。”再的,她不想解释了。
司机大叔还不相信,不时的通过后视镜看她的脸色,直到车子停在了那家医院门外,他露出一副如获大赦的表情。
下车的时候,向暖腿一软,人就跪在霖上,膝盖和掌心都被擦破了,辛辣地疼着。她咬咬牙,也顾不上看擅怎么样,撒腿就往医院里冲。
“嫂子!”
向暖认得他,但实在没心情跟他寒暄,只是点点头,心惊肉跳地看着“手术直三个红色刺眼的大字。她想不起来,这究竟是第几回了。
牧野的同事似乎想点什么来安慰她,可是嘴巴动了几下,最后还是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啥都是白搭。
向暖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站着,她必须找个依靠,否则她怕自己会直接瘫坐在地上。严冬的墙面很冷,即便她穿着羽绒服还是感觉到了那股寒意,但这正是她此时此刻需要的。
“嫂子,要不你坐下来吧?”
向暖摇摇头,也没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三个字。
时间漫长得仿佛已经停止了。
夜晚的医院褪去了白的喧闹,手术室外面安静得让人心慌,但偶尔响起的脚步声更让人惊恐不安。
这是一个经不起半点意外的地方。
手术室那山厚重的门猝不及防地从里打开。
主刀医生为首,领着一群助手护士往外走。解开口罩的时候,他的脸上掩盖不住的都是疲惫。
向暖想要冲过去,结果刚跨出一步,人就直接跌跪在地上。她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使不出一点力气。
“嫂子!”
“放心吧,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只是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不过,我看他的生命力比强还要顽强,你们要对他有信心。患者刚转去重症监护室了,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谢谢。”向暖被人扶着,使尽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却是细弱蚊呐。她很想笑一笑,给自己注入一点能量,结果眼泪更先一步掉了下来,瞬间迷糊了视线。
“嫂子,你先坐下来缓一缓。”
这一次,向暖没有拒绝。坐下来后,她上半身前倾,将脸埋入掌心,无声地哭了一会儿。
无论再过多少年,无论再经历多少事情,她都无法想象这个世界要是没了牧野,她该怎么支撑下去。父母也好,孩子也罢,他们再好再贴心,可他们不是牧野,不是她夜深人静时可以依靠着安心入梦的那个人。
眼泪将积压的恐惧宣泄出来大半,向暖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拿出纸巾仔细地擦去眼泪,对着一旁等着她的人笑了笑。“我想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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