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少主示下!”
百人齐声高喊,声震屋宇,给欧阳刻吓了一跳。
“各位大哥快请起,地上凉……”欧阳刻喉头打了个结,道:“主要是跪着膝盖疼,你们膝盖疼不疼?”
又是百人语声哄然而起:“谢少主!”
没人回答他这个无厘头的问题,百人立起站得笔直,个个目不斜视,紧盯着他。
如此眼神表情,欧阳刻忽然读懂了,那里面既有感激,又有昂然奋不顾身之意。
仿佛只要少庄主一声令下,这些人立刻就要赶往沙场赴死。
原来如此。
欧阳锋的担忧就好解释了。
百名武人听着他口授武诀,却对这半个师父缺乏谢意,或许面对驰名中外的白驼山主人,他们更缺乏敬意!
欧阳锋生性敏感,久历世故,察言观色什么的,自远非欧阳刻可及。
欧阳刻琢磨着,叔父可能看出他们眼色桀骜,从而感到威胁。
内力与外物亲和,原来还有这般妙用,难怪天雅态度转变……
又想到收伏的雪蟾蜍,尚未及跟叔父提起。
周景文曾指出,欧阳锋获创蛤蟆功正是受此物启发,那么知会欧阳锋此事,会不会适得其反?
是夜大张宴席,杀牛宰羊,各种珍馐美酒流水价搬上来,款待百名武士,这可是他最牢靠的班底!
酒过三巡……
欧阳刻坚持到第二巡,未及现场直播,便当众表演了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不省人事。
次日醒转时,天还未亮。
透过纱窗看去,雪山辽远无际,后院几株素心腊梅送来幽幽清香,令人尤感更深露重。
怀中滑滑软软的一团女体,正是邹玉,从后背拥着欧阳刻的自是张清芳,两女均未着寸缕,掩着温暖的锦袍睡得正香。
天雅照例独自睡在小床上,伤筋动骨一百天,在欧阳刻的严厉叮嘱下,她至今除了吃喝洗漱,都很少下地走动。
至于伊豆儿就可怜了,上半身趴在天雅的床尾,坐在矮櫈上冻得瑟瑟发抖。
紫铜炉膛早已熄灭,庞阔的寝宫里寒意大盛。
欧阳刻小心抽身起床,精赤着上身加了一把禾木屑,以纸媒点燃,回过头来才发现,伊豆儿果然是醒的。
他食指撮唇作出“嘘”的样子,意示不要出声,径步过去抱起伊豆儿,小小的身体轻飘飘的,便待塞进天雅的被窝。
念头一转,小女孩好动,别伤着天雅,又转到自己的大床榻上,塞到邹玉张清芳之间。
如此动静,两女兀自未醒,伊豆儿眼睛大睁着,炯炯有神地打量他。
欧阳刻一笑,俯身凑近她,嘴形做出两个字“睡吧”。
伊豆儿听话地闭眼,不一会儿又睁开来,欧阳刻已然披衣转身,走出门去。
寝宫内外均有沙漏计时,方当丑时末分。
户外抓了把雪洗脸漱口,欧阳刻径步下山,内力流转于外。
白驼山绝学,瞬息千里!
仿佛足不沾地般飞驰而出,暮春里雪山湿滑,每一个滑步却毫不影响他的行进,反而借势滑翔,速度更快。
这是对内力的精微控制,遍及体表每一个触感神经,务求在动态下保持身体平衡。
五分钟后已至山脚,奔走未绝,六分钟抵达十多里外的马场。
再几步,便绕到李淮兴家门外,远山雪境掩映下,屋子里漆黑,显然一家人正在沉睡。
欧阳刻有意练习内力运使,捡起三枚小石子并未投掷,而是捏紧了以拇指勾弹而出。
扑扑扑三声交织,节律清晰,三枚石子几乎击打在屋墙同一处,坚硬的岩壁上细灰轻烟般飘扬。
黄药师名震天下的弹指神通,是以中指弹出各种东西,皆具杀伤力,如果是他手上的小石子,估计能把这石屋打个对穿吧?
但指力再厉害,总免不了这一弹之力的杠杆作用做功,除非是南帝段智兴的一阳指……
对了,射雕世界不是天龙那种高武世界,一阳指在射雕世界也需触及实物,而不是透体而出,当远程武器用……
欧阳刻正想着,十多米外传来“吚呀”一声,李淮兴精赤着上身,推门而出,往这处疾奔过来。
“少主。”李淮兴拱手,继而就要下跪。
欧阳刻连忙扶住,不让他下跪,道:“师兄……对!以后我还是叫你李大哥,你是阿伯……”
说到这里压低嗓音,“你拜阿伯为师的事,从今往后,切勿提起一个字。”
李淮兴道:“是,少主,恩师……哦不!少主夙夜来访,有何事吩咐?”
欧阳刻取出个线装小册子递过,封面无字。
李淮兴翻开才知,正是白驼山庄初创时期独步天下的神驼雪山掌,这门掌法很可能是欧阳烈自创的。
字迹东歪西倒,比之开蒙的孩童初初握笔,写得还要没章法,鼻端飘来新鲜的墨香,这显然是方抄不久的。
欧阳锋前脚闭关,欧阳刻偷抄数日的掌诀也至尾声,这便送将过来。
原来欧阳锋信不过李淮兴,更不听侄儿的劝解,认为无师徒之实,怎能将镇派绝学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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