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第堂内的烛火还算明亮,祁京看着桌上索要的衣服,却并未穿上,只拿了银子与长剑。
转过头,只见韩文广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挤出了水。
祁京笑了笑,道:“没有苍梧县的消息,你也知道我会回来?”
韩文广点点头,由衷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放心,张大人如今已知晓队伍里的人是被谁捉了,很快便能把他们救出来。”
祁京眯了眯眼,忽然问道:“你没受伤,在苍梧县是怎么受到埋伏的?”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是在问韩文广,你们三人既然能回张同敝身边,又为何舍弃姜之升一行?
韩文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信我?”
“你要我信你,你就该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我们确是遭到了埋伏。”
“谁的人?”
“我不知道。”
“你不愿说?”
韩文广叹息一声,眼神中带着静默,语气却极为坚定道:“我绝不是故意甩下他们,等程平石宝回来,你便会知道........”
“你自己知道,要他们来说?”
韩文广不答。
“好吧。”祁京没再问下去,又道:“你的死讯是吴党里传出来的,怎么回事?”
“是张大人通的信,目的是用作迷惑扇手司的人,也在提醒你别轻易相信吴党。”
“我不在意这些,你说的,我们北上回来之后我的案底会销毁,还有官做?”
韩文广道:“苍梧县的佛朗机人我北上之前就已料理清楚,他们不会再追查你,案底是在县衙,此事过后你与我亲自过去销毁,还有你要做官,我也对张大人说过了,入仕翰林院最好,那是朝廷中枢,天下大事皆在里面过,你过渡一番便可入内阁,执掌天下政事,何必像我们北上一样,不死不活?”
“你不是在之前还召我入锦衣卫,任陆瑞庆的职务吗?怎么如今又要我去做文官?”
“那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但如今我们已经回来了,你有如此魄力智慧,岂能跟着我们刀头舔血?你不懂的,在大明朝,文官比武官要厉害百倍........”
“厉害百倍?”祁京轻笑了一声,道:“那么如今朝廷是在被清廷的文官逼迫至此了?”
“上场杀敌能与大帐里运筹帷幄相比?”韩文广道:“你不知翰林院是多好的地方,像我与邱志仁拼杀一辈子,也不过是个百户千户,上不得台面,但你不同,只要进了翰林院,一出来便是内阁阁员,掌朝廷机密,还会如张大人一般兼任侍郎总督,一品大员,麾下尽是总兵,参将,可调动各路兵马........”
祁京神情依旧不变,只问道:“要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我北上皆知事由,只问那时,朝廷还在吗?”
韩文广沉默良久。
他确是记得北方多尔衮亲征之事,也知道大同姜总兵的顾虑,只要北面平定了,清军汇集南下只在几月之间了。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做武将...太可惜了。”
“做文官更可惜。”祁京淡淡道。
韩文广点头叹息道:“只要你觉得可行,我去与张大人说。”
“嗯。”祁京将银子揣进怀中,又问道:“张大人知道我家中之事,也是你说的?”
“你是说你父亲?”
“是。”
“我带你北上之时,只略微了解过,并未与张大人说,但张大人既知你父亲,想必也知晓你。”
“他在哪?”
“应该还在更南面,我只了解到他为避祸,从苍梧县迁走了。”
祁京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怕的是韩文广对张同敝说过自己的底细,但好在韩文广也知道的不多,张同敝那边只要搪塞过去便好,他实不想在这种时候见家里人,要解释的太多,麻烦也太多。
话到这里,两人也将之前商讨之事说完,祁京拿着那柄长剑看了看,道:“你们守在此处,除却是想钓鱼,还有防着自己人的意思?”
韩文广想了想,道:“是,张大人所在的楚党里也不安全。”
“怎么回事?”
“楚党里有人勾结吴党,我们回苍梧县一事,两党里同时有人动了手。”
“苍梧县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张大人还在查,楚党这边暂且不知,但已是查到与吴党朱天鳞,马吉翔有关,你听说过这两人吗?”
“知道,你说过我们北上指使人之一便是马吉翔。”
韩文广点头道:“那是因为我与程平他们的身份是锦衣卫,他很难不知晓,也曾与张大人商议过此事,消息恐怕就是他传出去的。”
祁京摇了摇头,将与马启明所谈之事说了一遍,道:“不是马吉翔,他也被蒙在鼓里了,我说的消息应该是从北面传来,再由两党之中接收,最后才有了对苍梧县动手一事。”
“那必定是楚党先得到消息,串联了吴党其他人。”
“你为何如此确定?”
“那时你没去山西浑源县,且不知那个出卖我们的县令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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