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霄:“此时的神君,看上去真像一朵白莲花。”
九霄的眉心好似微微动了一下,缙霄已知他受了干扰,必是听见了自己的话,干脆抄起金鱼霍霍地走去九霄眼下,仰首便冲九霄喊道:“喂——神君——你别装了,听见了就睁开眼睛啊,这死肥鱼将你精心养了一百年的水晶五色虾吃得只剩下半只啦!”
九霄终于掀开眼帘,看了眼缙宵手里左摇右摆的金鱼,又缩了缩瞳孔,动了动眼睫:“哦。”
缙宵:“......”
金鱼对九霄的第二丝好感大概始于此——因为自己吃光了九霄养了一百年的水晶五色虾,而九霄只说了一个字:“哦。”
......
连日来,缙霄闷闷不乐:自从来了那条肥鱼,神君好像就变了,其他的不论,就论养水产,神君好像比以前勤快多了,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喂食。
看那条肥鱼,又扭着身子游上了水面,还探出了脑袋张开了嘴,而从前高高在上的九霄神君竟然蹲了下来,亲自拿养了五百年的水晶五色虾喂给她吃。
缙霄气势汹汹地踱过去,没好气地问:“神君,你这是在干嘛呢?”
九霄看也不看,只顾着给鱼喂食:“本座见她有几分灵气,所以用水晶五色虾悉心喂食。”
所以呢?缙霄懊恼:“有灵气的东西多了去了,看看那只扁壳,有灵气吧,再看看那水晶五色虾,有灵气吧,再看看......”
“缙霄,你何时比那凤黅还要多舌?”九霄说,双目却盯着金鱼:“嘴张大。”
缙霄:“我.......”负气转身走掉。
九霄继续将水晶五色虾往金鱼嘴里送。
毕竟养了五百年,那虾已经会说人话,瑟瑟发抖,哭泣着哀求金鱼:“求求你别吃我。”声音哀婉悱恻。
美食已到了嘴边,金鱼犹豫了下,不愿再吃。九霄顿下喂食的动作,盯着她,问:“你不忍心?”
金鱼甩了甩尾巴,耷拉下脑袋。
九霄却道:“你若是不吃它,本座就让它吃了你。”
鱼尾一甩,金鱼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心一横,将那哭得肝肠寸断的虾一下子吞入口中。
“是不是觉得本座很令你生厌?”九霄伸出拇食二指,捻起了她一根鱼须,扯开她的唇,又塞了一只虾进去。
金鱼不答,筑起的好感一点一点消散。
喂完了虾,九霄起身,离去。
扇贝羡慕地围着金鱼问东问西,金鱼没有兴致回答,脑子里时不时想起他那双静无波澜的眼睛,太熟悉了,仿佛在哪里见过。可绞尽了脑汁,想不出来。九霄的脸太平凡,看再多次也记不住,难得啊,他竟生了一双与那张平凡的脸格格不入的眼睛。
扇贝见她心情不畅,知她最喜欢的食物是虾,捉虾给她吃。她避之不及,死也不愿意再吃。接下来的两日竟连咀了两天水草。
第三日,九霄又来喂食,水上唤她她不应,便扬声喊道:“你若再不出来,本座马上让缙霄将你捉上来煮了。”
金鱼只好摇尾上去,九霄正立在水滨,三千墨发随衣袂飘卷,见她浮上水面,居高临下望来,疾风过,只见几道白影鬼魅般重叠,他已如闪电般近在咫尺。
九霄屈膝,衣袂堆叠如云。略略俯视金鱼,依然拿出虾来喂食。金鱼死活不愿再吃,频频圆鼓鱼目,怨愤瞪之。
九霄笑意微展,声如淅沥春雨:“本座将你从那黑暗的水塘渡来,又从缙霄手中救你一命,如今喂你吃虾不过是在哺育你,你却因虾的流涕心生恻隐而怨恨本座,这便是你感激本座的方式吗?”
金鱼一听,即刻收回怨怼神色,愧道:“从前在水塘,食物很少,我爱吃虾,是为了果腹。来了大泽,看见鱼虾成群,我还吃虾,是因为习惯和新奇。现在我不吃虾了,是因为我猛然悟出了一些比果腹和习惯更可贵的东西。你救我哺我,恩比深海,我会感激和报答你的,对你有怨恨之心的确不该,可违背我意,难我所难......”
“口齿倒挺伶俐!”九霄却反问:“难道你已经解决了生存的难题,改变了习惯吗?”
问得金鱼哑口无言。九霄道:“既没有,再谈其他不是枉然?”九霄伸出手掌递至她眼下,那只虾平躺于其掌心之上,声嘶力竭地哭求,九霄跟她说:“此虾性狡,本座将它与其他水生物养于一处时,它会毫不留情地吃了同类,而当其遇见了比自己更强大的水生物时,他便痛哭流涕、奋力求生。一旦死里逃生,待其修为更上一层,便会返回寻仇,一钳剪断险食其肉者之躯,再啮肉分食,因而活到现在。”
闻言,金鱼如遭雷击,躺在九霄手心的那虾长须翕动,眼珠急转,依然歇斯底里、哀求不止。
九霄又伸手抚金鱼背脊:“你这蠢鱼,脑子连一只虾都不如,如此轻易就动生恻隐,难辨真情假意,道貌伪善。依本座看,现在若将你放归自然,你迟早会成为其他水生物的腹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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