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填报高考志愿的日子。
天气也完全放晴。
张珣没有选择在家里吃饭,而是早早的骑着摩托车出门。
路边的泥土湿润异常,溪流顺着路边滚滚而下,三俩个小学生正提着网兜,在小溪里摸鱼。
这确实是个极好的时机,一到发大水的时间,大大小小的鱼儿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运气好点,捡点鱼回家熬点鱼汤算是不错。
小鲫鱼裹上一层面粉,炸的酥脆,也是极好的吃法,只是费油太多,一般家庭轻易不会为了几条小鱼动用油锅。
要是学着电视剧里面的用火堆烤鱼,收获的大概率只有焦炭和半生不熟。
张珣感慨莫名,这混杂着前世今生的记忆开始攻击他的脑子。
而他也反应过来,这次的晴天,是今后两个月难得的日子,再往后,阴雨绵绵不断,大雨也是寻常。
98年,浑浊的洪水,是不会死去的记忆。
快到杜子爽家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影正扛着大锄头,不停的挥动。
将车停下。
挥汗如雨的杜子爽停下手里的动作,撑着手里的锄头一屁股坐下,捞起玻璃水瓶,吨吨吨一口气喝干。
“大早上在干嘛呢,这边要开个菜园?”张珣扫了一眼,本就板结在一起的泥土,在雨水的浸润下,更加泥泞,一锄头下去,要费不少力气,才能拔起来。
而且,这黄土,要想做菜园,恐怕还要花点时间培育。
“没有。”杜子爽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说是杯子,实际上就是玻璃罐头用剩下的,这年头,没啥特别讲究的,找个玻璃罐子做杯子喝水很正常,毕竟摔了也不可惜。
更小的时候,张珣还试过用装辣椒酱的玻璃罐子装水喝,水里总带着油乎乎的香辣味,更有甚者,捡点塑料比较厚的饮料瓶用作水壶,还不担心摔破。
“我是准备简单挖条路。”杜子爽指了指自家屋子和现在站着的地方,中间隔了一片斜着生长的松树林子,往日上下都是通过简单铺就的青石板台阶,摩托车是肯定骑不上去。
只能放在下面,而这样,不能说百分之百有风险,而是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比如今天后视镜碎了,明天轮胎破了。
虽说这时候的农村多是淳朴之人,但,嫉妒的人哪里都有,不至于说偷走,捣捣乱还是很有可能,就如记忆中那般,私人在农村弄点果园鱼塘,要是没丰收还好点,要是丰收了,那可得小心点。
听到杜子爽的回答,张珣笑了笑,自己这位好友对摩托的执念这般强大,这两夜估计都没睡好,要是可以的话,怕不是要睡在车上。
“你这工程量不小......”张珣大概看了一下,即便是最简单的土路,砍树除草,还要挖,搬石头,一个人做下来,不太可能:“反正这会儿秧都插下去了,村里闲人多,你出点钱找人帮帮忙。”
杜子爽捏着锄头有些犹豫。
张珣也知道,当家做主的不是自己这位兄弟,做起事来,还是束手束脚,当下也不在这个事情上多言。
“走吧,换个衣服,湿透了都,今天去学校填志愿,车你来骑。”
杜子爽闻言喜上眉梢,扛着锄头就往家里跑:“好嘞!”
.......
山水老街。
杜子爽放慢了速度,左右张望,在这条街上厮混了十几年,熟人多的数不清,说来也怪,读书十二年,就没出过山水镇这条街。
小学初中包括高中,都在这条街上。
老街上不少建筑的红墙裸露在外,此刻没有刷上男科的广告,青黑色的瓦片高高低低的盖在屋顶上,错落有致,自行车打着铃铛,挤开地面上的污浊积水,在凹凸不平的柏油马路上呼啸而过。
越过副食店、山水镇小学、采供站,深绿色的邮局近在眼前。
张珣的脸色有些僵硬和尴尬,短短的几百米路,就有七八人和他们打招呼,而他,却是难以对的上脸,只能笑脸回应。
七扯八扯的,无非就是叔伯一类的长辈。
甚至还有人抱着大海碗,蹲在门口,呼噜噜吃着早饭,嘴里含糊不清问他们吃没。
杜子爽倒是乐此不疲,黑脸上红光满面,好像钓鱼佬似的,整条大鱼还得来来回回走几遍。
张珣完全能够理解,大几千的摩托绝对够吹上一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脚趾头有点痒,想要扣扣地面.....
于是张珣拍了拍杜子爽的肩膀,有些无奈:“走了......你早上吃了,我可还没吃。”
杜子爽这才意犹未尽的加速。
这里已经可以遥遥望见山水中学的校门,盖着红色的琉璃瓦,白色的墙体上嵌入各色的玻璃渣。
要说这校门,也是坎坷,印象中不久就要拆除,而后十年间,三建三拆,换了三个方向,三个位置,说是风水不好。
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山水街上汽车撞死人,还总在这校门口。
早点摊子上人不少,张珣自己动手,抢了几个肉包子和油条,找了个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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