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杰夫妇惊讶地看着唐求:“是真的?”
自家的儿子自家知道,唐求虽然有贪玩、成绩不太好、做事执拗等缺点,但是从不撒谎。再者说他和姐姐的关系很亲近,肯定不会说假话。
他一口就把对方的底细说了出来,龙潭镇、方镇长,都对得上,这就先有几分相信。他说对方不好,势必要从长计议。
要是对方品德太坏,说什么也不能把女儿送入火坑,幸亏唐求回家了!
没想到大姨很生气:“什么叫品德太坏?小求你不要胡说好不好?年轻人有些不安分怎么好说是品德不好!小娟你也自己拿主意,放着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唐求很不喜欢大姨说话的口吻。对方明明是浪荡公子哥,仗着家里有点权势不是调戏小姑娘就是闹事打架,在她嘴里就是年轻人的不安分;再说姐姐又不是她的女儿,这就一下子把父母撇开了?
“我没胡说!那个姓方的小子仗着他爸是镇长欺男霸女,名声在县里很不好,连我在学校里都听说过。这样的人将来哪一天就会被人打死都不知道!我可不想让姐姐年轻轻轻就守寡!”
唐求说的很难听,以至于唐人杰很生气,大姨既然来说媒,这些事情都不打听好,这不是坑外甥女吗?不过他还是有涵养的,心里不悦,嘴上说的还客气:“行了大姐,这样的人家我们高攀不起,就算了吧。”
“你小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大人好好的说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了?”大姨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原本她很想撮合这件事的,一下子被唐求破坏了。
这话唐求很不爱听:“她是我姐姐,怎么和我没关系了!”有些话,爸爸妈妈不好说,自己这个后辈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来,年龄小么。
“那你姐姐要下岗了,你去帮她啊!”大姨见他敢顶起来,更生气了。印象中,老爸唐人杰是个老实人,老妈张小英更是没多少见识的家庭主妇,唐娟性格随和,都是可以拿捏的。没想到唐求这小子人小鬼大,竟然比他爸妈还难缠。
唐求听她这样说,先笑起来:“我说为什么呢,就因为那份电子厂的工作就要让我姐葬送下半辈子幸福?那不做也罢!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了,离开电子厂我们家还会要饭!”
他说的很坚决,以至于唐人杰也挺直了腰板,本来因为唐娟要下岗消息而愁云惨淡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是啊,以前那么穷都过来了,现在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又这样有志气,还有什么坎过不去!
“你以为你们家和要饭有多少区别吗?你看看你家的房子、院子、大门,看看你们一家过的日子!小娟吃住在我们家,现在工作也没了,怎么办?人杰你给人盖房子能挣多少钱?他们几个就靠小英你在饭店打零工?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要不是看小娟没地方住又没了工作,我才不管你们呢。你们不愿意,有大把的人伸头要去和人家结亲呢,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大姨一阵疾风暴雨式的斥责让唐人杰既无语又窝火,唐求听了也生气。
屋旧院败门破是事实,在农村给人盖房子也不是什么多赚钱的工作,但是好歹是凭体力挣的钱,总比乞丐伸手向人要钱好很多!大姨家里有钱不错,但唐家从来没向她们伸过手,并且在大姨哥去年为准备结婚盖楼的时候,唐人杰还义务带人出了工。
当然也是为了酬谢大姨父为唐娟介绍工作的缘故,但至少没亏欠,能做的都做了。
被她当着孩子们的面讲这些话,唐人杰肯定不舒服。
唐求的不满还有另一重。姐姐在她家就是保姆的存在:早晨要起早做饭,还要帮着刷碗;晚上回家,即使在外面吃过饭了,如果赶得不巧,还是会有一堆碗筷在等着她。虽然她们家人口多是事实,但总不至于把亲戚往死里用吧?
吃穿用度方面,几乎每星期,姐姐都会从家里带米拿菜;住了她家的房间不错,可是她每月的工资有一半是花在她们家的:不是这个人的礼物,就是那个人的某个活动。再不济,也会为她们家人买些衣服,总不要让人说闲话----这是爸妈的风格,姐姐很好地继承了。
就这样她还不满足,还要逼姐姐嫁到火坑?别人不知道,唐求可是门清,无非是看上了对方家里镇长的身份,想给大姨父求个晋身之阶而已!
而且她这样说,不过是吃准了妈妈不好说话,爸爸不会说话,让她图个嘴上快活而已!大姨父混了大半辈子只是个水利局里面的一个副科长,满打满算是个副股级----如果公务员级别里有“股”存在的话。
“大姨,我们家房子是不咋地,条件也不好,但好歹也把我们姐弟几个人拉扯这么大了,我们从小到大都没挨饿过,也没耽误过上学!只要我们在,条件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姐姐一直在你家吃住,一直麻烦了。现在她既然下岗,那很快就不需要再住在你们家了,这个我们再想办法。至于爸爸的事,他凭自己盖房子的手艺养活我们一家,不丢人!再说眼下就有一个大工程等着他,我们好日子就要到了,大姨就不用再操心我们家的事了!”
唐求一番自励又满含骨气的话一说,唐人杰便觉得浑身舒坦。没给家人一个好生活已经够内疚的了,再好脾气,也不希望自己在孩子们面前颜面受损。
他也有雄心壮志的。只是受条件限制,三个孩子负担太重,他没有足够的钱来让自己的施工队扩大规模----没有钱买设备,就承接不了大活。成天在农村给人建房子,靠原始的人力,效率差且造价低,赚不了多少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唐娟在姨家受委屈,他其实是知道的;她要下岗的事,他已经很难过了,大姨又在伤口上撒盐,更生气。幸好唐求为他缓了颊也长了面子,说出了他想说但不好说的话。
至于唐求说的什么“一个大工程”云云,他自动当作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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