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越来越浓了,承庆殿内那株高大的梧桐树已经落尽了树叶,萧瑟的秋风路过它光秃秃的枝头,发出低低的呜咽,毫无生气,一派萧条落寞之景象。
李玄霸病倒了,虚弱地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还不时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眼窝更加深陷了,童孔中熤熤生辉的焰火也消失不见了,生命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药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行到床边道:“玄霸,该吃药了。”
李玄霸低着头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不要靠近我,药放在哪就行了,小心你也染上了。”
药女却直接在床边坐下道:“不怕,我涂了药膏。”
“咳咳……涂了药也不行,那药不一定管用,否则我也不会染上了,咳咳!”李玄霸止不住的咳嗽。
药女既内疚又心疼,一边替李玄霸抚拍后背,一边带着哭腔道:“都怪我当初学艺不精,要不然何至于此。”
李玄霸摇头道:“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执念太深了,无所不用极,如今遭到反噬,也是自作自受。”
说着苦笑一下,续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药女,这算不算是上天对我宇文道信的惩罚?”
药女鼻子一酸,安慰道:“不是的,玄霸你只是想光复大周,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哪里有错?上天太不公了,玄霸你不要多想,把药喝下去,你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玄霸苦涩地道:“不行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次是真的不行了。”说完竟哇的吐出一口污血来。
药女惊呼一声,一颗心也揪了起来,泣声道:“玄霸你别吓我,先天的患疾都能挺过来,这次你也能挺过来的,你说过你不信命,也不认命,答应我,别放弃好吗?”
李玄霸痛苦地道:“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挺过来,只是暂时把顽疾压制住罢了,实则身体早就百孔千疮了,如今是病来如山倒,再也撑不住了,不过也好,我这辈子活得太累了,也是时候放下,好好休息一次了。”
药女闻言不由肝肠寸断,抱着李玄霸放声大哭,后者抬起头,露出了长满脓斑的脸,柔声安慰道:“药女不要哭,你还年轻,好好地活着,相信你还会遇到两情相悦的好男子的。”
“不,不会再有了!”药女泪留满脸地道:“玄霸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不会再有了,而且玄霸你别忘了,如今你我同命相连,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不过这样也好,到了下面咱们还能在一起。”
彭……
房间门被暴力地推开了,一队持刀侍卫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虽然蒙着面巾,但当他们见到李玄霸满脸脓斑,还有那一地的血污时,眼神中还是露出了忌惮,站在数米外不敢靠近。
这时,一名身披铠甲,面色冷沉的男子大步行了进来,赫然正是李世民。
李玄霸丝毫也不惊慌,微笑道:“世民你终于来了。”
李世民冷冷地道:“为何解除了对朕蛊术?”
李玄霸轻咳一声道:“是时候把江山还给你了。”
李世民愤怒无比地骂道:“王八蛋,你把我大唐江山搞砸了,现在要把一个烂摊子还给朕收拾?”
“世民,对不起,以前的我心比天高,如今才发现,其实我远不如你,也许……你会有办法力挽狂澜。”李玄霸歉然道。
李世民死死地盯了李玄霸足足一分钟,最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一众侍卫也悄然退出,并且把房间关上。
“皇上为何不杀了此恶贼?”李神通不解地问。
李世民澹澹地道:“如今杀他已经无意义了,让其饱受天花折磨而死,就是对其最好的惩罚。”
李神通一想也对,而且动手杀李玄霸说不定会也会被传染上天花,得不偿失,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
“唐爱卿,如今城中的情况如何?”李世民沉声问道。
唐俭神色凝重地道:“非常糟糕,天花已经在城中蔓延开来了,各坊每天都在死人,尸体已经无处安放了,百姓不断冲击各处城门,要求放他们出城,就连守城的军队也有五成出逃了,一些歹人趁机作奸犯科,人心惶惶,彻底乱套了!”
李世民的心不由沉到了谷底,张公谨低声道:“皇上,长安城不能再待了,天花若再进步蔓延,这里将成为一座死城,必然会危及皇上,更何况……长安城也守不住了。”
李世民不由仰天长叹:“天不佑我大唐啊,张卿家有何建议?”
张公谨往西一指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祁连山脚下草长马肥,而且皇上当年平灭李轨时还在当地留了一支驻军,苦心经营十年八载,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最不济也能割据西域,称雄一方!”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终于无奈地叹曰:“高长卿有办法消除瘟疫,天命之所在啊,也罢,为了城中的百姓,朕把长安城让给他又如何。”说完大步往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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