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这些人之前是流民,现在是为国奋躯的战士,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应该让他们沦落到太可怜的境地。
陈奕领着一批元神境高手,带着郓州军的旗帜策马出去之后,魏无羡忽的嘿然笑了一声,看着赵宁开口:“之前我探路的时候发现了几件趣事。
“北胡左贤王博尔术,在得知你亲自领军过来后,立即下达了所有北胡战士回撤,抓紧时间调整阵型、喝水歇息,准备大战的命令。
“他完全没有阻止我们接应西河城溃兵的意思,平白让我们达成了此行的保底目标。
“我这个王极境初期已经接近了西河城,他既不曾亲自拿我,也没有派人围杀我,只是让手下王极境将我逼退。
“你说有不有趣?”
说起来,两人也有很多时日没见了,而且这之间还发生了很多大事,称得上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作为大齐皇朝的权贵、大臣,他们理应有很多感慨。
但这回两人并肩作战,却是连叙话的时间都没有,一见面就投入了战事。
赵宁动了动嘴角,还没来得及回应,此行四个王极境初期中,一个出自士人门第的王极境中年男子,就已经抚着下巴上的短须笑道: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博尔术很是忌惮赵将军。赵将军刚来郓州,便救下孙康等人,出手击伤了他,这厮怎么可能不畏惧?
“况且无论是乾符七年的凤鸣山之战,还是这回将雁门关、井陉关守得严丝合缝,让北胡大军撞得头破血流,都已经证明了赵氏与赵将军的卓越才能。
“眼下赵将军领兵来了,博尔术怎能不打起十分精神应对?他回军备战都来不及,又怎会还有心思追杀溃兵?
“魏侍郎去西河城探路,虽是只身一人,但漫漫黑夜中,博尔术却不知道这个情况,他之所以不敢对魏侍郎出手,不也是怕魏侍郎是赵将军派出去的诱饵,想着贸然行动会有失手的风险?
“所以他只能采取最保守的应对手段,将魏侍郎逼退。”
说话的这人赵宁有过几面之缘,只能算是认识而已,知道对方出自门第孔家,名叫孔修,平日里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这个孔家,据说是孔子后人,有族谱为证,赵宁不知真假,姑且信之,不过孔家在门第中特立独行,不参与朝堂之争,存在感不强,倒是真的。
正因如此,赵宁无论是跟孔修,还是跟孔家的人,都没什么交情,但看对方现在话语里的亲近劲儿,倒好像两人关系匪浅,对方很是欣赏他一般。
这让赵宁多少有些意外。
魏无羡闻言低低笑了两声,“孔夫子这话不假,宁哥儿如今的名声,在国战中的确是少有人可比。要说跟北胡大军作战的战绩,至今为止,恐怕也只有前雁门军现河东军拿得出手。”
说到这,魏无羡向赵宁挤了挤黄豆大小的眼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就连蜀王宋明,都跟着感慨着道:“大齐第一将门,皇朝的镇国公氏族,的确是名不虚传。当此国家危难之际,赵氏一族就是大齐长城,天下人都看着。”
莫名其妙的,赵宁就被众人一顿吹捧,除开宋明这个宗室亲王,可能有战前激励,希望赵宁接下来好生出力、用命的意图,其他人一副深以为然、对他信任有加、期望深重的模样,看着都是发自内心,让他不禁有些哑然。
无言之余,赵宁心中也有许多感触。
只是各种各样的心情中,唯独没有自得、骄傲。
不知为何,在众人吹捧声最热闹的时候,赵宁脑海里浮现的,是前世国战最后一刻,城破之际,披头散发皇袍焦黑的宋治,跪坐在血泊中抱着他死去的幼女,对他的悲愤指控:
“赵氏身为皇朝第一将门,世世代代的镇国公,能给你们的尊荣、富贵、权力,朕都给了,为何国家危难之际,你们却不能履行镇国的职责?!”
两世情况有所不同,在前世,宋治并无对不起赵氏的地方。
自从乾符六年的代州截杀之事,赵氏家势大衰,宋治对赵氏的态度一直是信任、扶持,尤其是在国战开始后,更是对赵氏委以重任,赐予了海量资源。
只是前世,无论赵宁还是赵氏,经过了代州截杀之事,已经无力多做什么。
十年国战中,赵宁感受最多的,是眼见族人亲友不断战死沙场时,泪眼滂沱之下的自责与无力,是眼见江河沦陷同袍被屠戮时,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悲愤。
平心而论,国战时期赵宁已经尽了十二分力气,赵氏也做到了极限,只是因为萧燕跟天元王庭的算计,早早就折了家势,力量有限。
但即便是这样,在最后面对宋治的指控时,赵宁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为赵氏富贵一百多年是真的,家势折也是折在天元王庭手里,不是宋治对不起他们,失职了就是失职了,再多理由都是借口。
因是之故,重生之后,赵宁从乾符六年就开始布局,过程里颇有些不顾一切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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