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将军没有回头:“胜负早在这一刻之前就已决定,而今木已成舟本将又还能做什么?
“只可惜你懵懂无知,事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以前那样的敌人,我们身处的战争不是过往那样的战争,容不得半分不仁不义。
“贻害三军至此,你实是吴国罪人。”
张玉登有心辩解,却半响说不出一个字,他心急如焚地看向战场,眼见的是苦苦支撑的亲兵营,手忙脚乱的侍卫亲军,以及已显出溃败之象的藩镇军。
“大将军......难道你要见死不救?”
张玉登苦苦哀求,“不过是一些刁民而已,因为人多才胆大,杀散他们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几百颗人头的事......请大将军出手!只要稳住城内,一切,一切仍是大有可为......”
杨大将军哂笑一声。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她已是懒得再跟张玉登废话。
她不再看张玉登哪怕一眼,踏步离开城楼。
也离开了符离城。
眼见杨大将军离开,张玉登彻底慌了神,他左右瞥了一眼,但见侍卫亲军也开始溃退,终于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惶恐,连忙夺门而出,想要追上杨大将军的步伐逃出符离。
他没能成功。
他刚刚离开城墙,便被人拦住去路。
拦住他的,是大晋王极境高手,义成军节度使耿安国。
耿安国拦住他的方式简单粗暴——劈刀就砍。
张玉登惊慌应对,终究不敌耿安国,被斩于城池上空。
临了,他断成两截的尸体掉落城头,跟符离城众多吴军一起,成为了之前那些战死青壮的同伴。
是日,反抗军夺取符离城。
......
赵宁走进城门的时候,符离万人空巷,无数百姓夹道相迎。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胜利之后的喜悦,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浓烈向往,那是一种蓬勃的活力与不老朝气。
赵宁微笑回应百姓们“大晋万年”“太子威武”“革新万岁”之类的呼喊。
其实要单纯拿下符离城,本来不必等到今日,昨天青壮上城作战的时候就是机会。只是赵宁要的不限于此。
还是那句话,大晋在中原进行的这场战事,不是简单的攻城掠地群雄逐鹿,而是一场革新战争。
他要的是百姓群起斗争,自发反抗,融入到这场革新战争中,用自己的力量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培养与激发他们的反抗之心、革新之念。
唯有用自身汗水与鲜血换来的东西,才会显得格外珍贵,容不得任何存在的玷污亵渎,并在往后的岁月中亦拼尽全力去守护它。
这是革新长存的根基。
经历过昨日一战,全城百姓才有了群起反抗之念,一品楼、长河船行带着的那些革新力量一加引导,这就有了今日全城皆反的场面。
昨日上城的那些青壮里面,实际上不乏心向吴军的爪牙,他们在向反抗军挥刀的时候,并不全是出于被迫。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些人以为帮着吴军作战就能成为吴军,换取身份跃迁。对这些人,反抗军不吝重手剪除——不扫清污秽,哪得清白人间?
而其中不愿作为吴军爪牙的青壮,包括一品楼、长河船行带着的人,即便是被迫参战,真到了反抗军面前也不会下杀手。
面对他们这样连甲胄都没有的战力,全副武装的反抗军完全有能力不损他们性命,只是给予他们一定创伤,让他们可以脱离战场。
“又一座城池成为了革新之城,可喜可贺。”
跟在赵宁身旁的黄远岱,摸着下额上的三五根胡须,看着那些经历过苦难与绝望,也亲自战斗获取了希望的百姓,满脸欣慰的笑容。
一座城是什么城,取决于城里的人是什么人。
赵宁微微颔首,忽然笑了一声:“不知符离城的战况传到徐州,杨延广会是什么反应。”
黄远岱哈哈一笑:“怕是会如坐针毡。”
杨延广会是什么反应赵宁要日后才知道,当下他还有手头的事得做,比如说指挥大军继续东进、南下,前往淮河渡口,夺取临淮、淮阴两城!
......
徐州。
杨延广近来换下了王袍,穿上了甲胄,每日都要到城内外各处巡视。
一方面的确是形势艰难,诸事繁杂,他不得不亲自过问各处的备战情况;另一方面这当然是为了向吴军上下传达,他这个吴王与他们并肩奋战、生死同在的讯息。
一连三天没合眼的杨延广,眼下是焦头烂额。
自兖、沂回撤的将士到了徐州,只是过程并不顺利,兖、沂一带的反抗军大举出动,一路尾随,不时袭击。
虽然这些反抗军因为行动谨慎,不想给吴军断后部曲半路设伏的机会,行动规模小,给吴军造成的伤亡不大,但却着实带给了吴军莫大的心理压迫力。
吴军退入徐州后,留了相当兵力进驻北部城池,阻挡反抗军继续南下。可这么做的效果很有限,反抗军完全没有硬啃城池的打算,转头进入乡村去发动百姓进行土地革新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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