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觉得很尴尬,以至于无所适从。
一群并不是很熟悉的人对自己嘘寒问暖,戏弄打趣。
柳扇走过去,神色拘谨,果不其然受到一阵问候。
“行了,我今先回去了。”柳母见柳扇已经尴尬到极点,急忙打断,带着柳扇回家。
“今天小谢没跟你一起来呀?”柳母提着东西,问。
自从柳扇大学毕业,从来没单独回家,柳母都习惯自己儿子和谢闻逸一起回来了,这次没看到谢闻逸,还觉得有点诧异。
“妈,我来拿吧。”柳扇从柳母手上提过袋子,跟着她上楼回家,“今天就我自己。”
“怎么想着回来了。”进了门,柳母把袋子放进厨房里,“也不说一声,我也没买什么菜。”
就只买了一点家常菜。
“就是突然想回来了。”柳扇抿唇。
因为不知道去哪。
“你想吃什么,现在菜市还有,我去买点。”柳母探出头,问。
“不用。”柳扇靠在厨房门口,“随便做点就好了。”
即使如此,柳婉容还是用尽家里的干货菜肉给柳扇做了一桌子喜欢的。
“多吃点。”柳母给柳扇夹菜,看着他的头发,“上回你跟小谢一起来,我没好意思问,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柳扇从小就是短发,长不过眉,现在却能拢在脑后,扎个小小的空心丸子头。
“懒得剪。”柳扇随口应道。
其实是之前没机会出去剪。
“你是不是跟小谢吵架了。”柳婉容突然问。
“啊?”柳扇抬起头,疑惑,“怎么这么问。”
“我可是你妈。”柳婉容突然露出一抹了然的得意,像个俏皮的少女。
柳扇泄出笑,什么也没说。
“你俩以前都是一起回来的,今天就你,不是吵架闹别扭还能是什么。”柳母认真分析,如果柳扇和谢闻逸是普通的情侣关系,这样大概是对的。
可惜不是。
仔细想想,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和自己妈妈在一起聊天说话了。
“妈。”柳扇筷子不自知地戳着碗,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如果我跟谢闻逸...”
后面的话柳扇没说,因为他知道那不可能。
柳婉容看出来柳扇心里压着什么事,觉得大概是跟谢闻逸吵架了,宽慰道,“两个人在一起吵吵闹闹很正常,小谢人不错,对你也挺好的。”
虽然相处不是很久,但谢闻逸时时刻刻护着柳扇的举动,柳婉容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谢闻逸喜欢自己儿子,也不会在自己身上费这么多功夫。
柳扇偏头轻哼一声。
谢闻逸只占个错字。
“如果你真觉得不快乐,就回妈这里来。”柳婉容又道。
谢闻逸是挺好的,但她更在意自己的儿子。
在她得到这个孩子时,就开始遗憾自己的人生太短,不够陪柳扇走到百年。
她始终清楚,孩子需要独自生活。
但不等于放手不管了。
“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没结婚,也没那么多顾忌。”柳母又说,“当初我跟你爸都有你了,不也分开了。”
柳母那个年代,很多“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人,即使过得不好,也不离婚,怕被人看不起,被人在背后议论。
柳母能果决地和薛德辉离婚,在当时人眼里也算出格。
“其实这个世上很多人在一起都只是因为合适而已。”柳母很少和柳扇说这些,以前柳扇还小,后来没机会说,“你第一次把小谢带回来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
柳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许多年,虽没有大富大贵,也算游刃有余,见多了事,也有许多感触。
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甚至是父母,对于他人,在心里预设了一个条条框框,能契合这个形状的人,就是合适的人,是自己幸福人生的一块拼图,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包括之前在楼下跟一群邻居谈天说地,只是因为住得近,彼此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他们在一定范围内符合朋友的标准。
邻居们七嘴八舌问候着柳扇,并不是因为关系多好,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没什么感情,才借此昭示浅薄的亲近。
很少有真正超脱的感情。
大多数人都是平凡人,“爱着”一个符合定式的人,以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和人相处。
人终究是为自己活着。
或者为一种信念活着。
柳母多年的经历,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这个年纪,已经不相信什么情情爱爱了,自己和自己孩子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儿子,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有自己的主意,慎重地决定。”柳母没有劝和,也没有劝分,“自己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通往幸福的路。
“嗯。”柳扇戳着米饭,点头,他又问,“妈,你希望我幸福吗?”
“肯定啊,我刚才白说了是吧?”柳母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柳扇的头。
在柳母手伸过来的时候,柳扇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脑门发出一声脆响。
“妈,我也希望...你是幸福的。”柳扇睁开眼睛,勾起唇角,带着复杂,“我跟谢闻逸...挺好的。”
“只是他今天没空过来而已,妈你别想太多。”柳扇往嘴里送了一口饭,不急不缓地咀嚼着。
“那就好。”柳母给将柳扇夹得勤的菜换到他面前。
其实在柳母眼里,谢闻逸是一个合适的人,长得好,工作好,人细心,对她,对柳扇也好。
只是两个男人没什么保障,多多少少让人有点顾虑。
但这点顾虑,在某一天谢闻逸真的拉着她和柳扇去公证财产时消失了。
她早到了务实的年纪,相信钱在哪,爱就在哪,花言巧语都是虚的。
比如薛德辉,全部的钱都在明芳那,即使柳扇是他亲儿子,也没得到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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