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国公瘫坐在圈椅中,冷笑连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怎么办?”
“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呗!”
敏国公夫人大惊,只觉得腿都软了。
“怎么会?他们都把盐矿都收掉了,还要杀了我们?”
敏国公嗤笑一声,满目悲凉:“定了亲的几个,让对方抓紧办婚事,用最近的日子。”
这样一旦出事,还能给她们留条活路。
敏国公夫人泪眼汪汪:“怎么就成这样了?不是说一切都好好的吗……”
这边敏国公夫人刚叫人去送了帖子,嘉钰就被送回来了。
随后圣旨就来了。
敏国公庶女嘉钰居心叵测,行刺太子,敏国公教女不严难辞其咎……
敏国公上下,抄家流放……
圣旨读完,敏国公府上下顿时哭成一片。
官兵鱼贯而入,将每一个院子的人都赶了出来,集中在前院,逐个清点确认身份。
随后官兵就开始收拾清点财物。
百姓们怎么都没想到,这才刚过一个年,居然又被抄家了一个高官。
还是所有人都羡慕的主管盐矿的敏国公府。
大家也都好奇:管理盐矿那么多年,敏国公府到底有多少银子?
然而随着清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情况出现了。
敏国公府中并无多少财物,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万两银子的东西。
相对于天武国独一无二的盐矿,这点银子算什么?
百姓没吃到瓜,大失所望。
敏国公却骤然跪下磕头,嘴里一叠声地喊了起来。
“陛下,臣一心为公,从未徇私啊!还请陛下网开一面,免除流放,贬为庶民……”
第一遍,所有人还有些呆滞,第二遍,敏国公夫人已经醒过神来,也开始跟着喊了起来。
等再过几遍,敏国公府上下齐声喊了起来。
恐惧中夹杂着悲伤的呼喊,让这座府邸染上了悲凉的气氛。
有围观学子见状,忍不住振臂高呼起来。
“敏国公清廉,多少年来一心为国,不过是树大有枯枝,一个庶女心慕太子,用些手段罢了,怎么就至于抄家流放?”
“还是太子爷为了一个区区外邦商女,为难我天武世家女?”
“朝廷到底是确定敏国公府有反迹?还是想趁机党同伐异?”
“朗朗乾坤,何至于此?”
一人出头,十人呼应,顿时又有旁的学子跟着站了出来,嗷嗷地喊。
声音很快整齐宏大起来,竟渐渐形成了气势。
官兵不为所动,将人一一清点完毕后,让人将所有敏国公府中人都锁起来,关进了牢房中。
学子们一看这种呼喝无用,也是越发气愤,纷纷站了出来。
为首的一位锦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头戴玉冠,脚蹬皮靴,站上一块假山石上,慷慨陈词。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本是我等学子心中所向。”
“既眼见不平,若不仗义执言,我等枉读圣贤书!”
“我陈扬祖今日发愿,若皇上不收回成命,我就在宫门前静坐,不饮不食,至死方休!”
说完这话,他跳下精致的假山石,扬长而去。
立刻就有八卦百姓好奇地跟了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去静坐。
其余学子互相看看,有的找借口说家中有事,掉头离去。
也有的一甩袖子,下巴颏高高抬起:“吾与陈兄有志一同,愿同进退!吾去也……”
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等傅忠海接到消息的时候,宫门口已经坐了十来个学子。
“陈扬祖等学子是敏国公府的公子今日请过去赏花品酒的,正好看到了全过程,他们就跳了出来……”
用人话说:人家下了个套,陈扬祖等人欢快地跳进去了。
宫门前。
学子们一个个屁股底下垫着厚厚的蒲团,身上围着厚厚的夹棉大氅,怀里揣着汤婆子,坐在宫门一边,静默无言。
不远处,陈家的下人正默默在马车上用炭火烧着热水。
水开时就灌一个汤婆子,换掉自家小公子和其余学子怀中冷掉的汤婆子。
这架势,古怪又扎眼。
可任谁看都明白:身为京城的老牌世家,陈家对这位小公子的行为,是默许甚至鼓励的。
如此公然跟朝廷对着干的行为,若是陈家家主不同意,早就来几个健仆,把人打晕拎回家了。
陈家,在利用这件事情,逼着朝廷退让和表态。
吕大伴微微躬身,等待帝王的裁决:“陛下,对这些静坐的学子该如何处置?”
天武帝却并不着急:“先让他们坐一晚上再说。”
这些年轻的孩子,总以为热血上头,就真的是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了。
不如让他们的体验更深刻一些,事后他们才会更清晰地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天武帝的沉默在各大世家看来,就是一种“纠结和为难”。
能将一代帝王逼到纠结和为难的程度,各大世家心中难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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