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连环马的首次出击便大获全胜,岳家军损兵折将,宋营上下沉寂于悲痛之中,而对面的金营则是另一番景象。
完木陀赤、完木陀泽兄弟二人全歼了董先所部数千余人,向兀术交令。兀术大喜,为两个人记功并设宴犒劳众将。
席间,兀术说道:“自王儿来到朱仙镇,我大金已连胜数阵,歼敌兵数千,击杀敌将十数人,王儿还刺伤岳云和牛皋,那岳云可是岳家军的头号猛将,又生擒了韩世忠之女韩秀君,哈哈哈,看来这朱仙镇便是他岳家军和韩家军的葬身之地了,赵宋江山早晚必是我大金国的囊中之物啊!”
陆文龙、哈密蚩、曹宁、完木陀赤、完木陀泽等诸将纷纷起身高喊:“大金国万岁!大金国万岁!”
大帐中一片开怀畅饮,营中却有一人的心情与这帐中的欢快截然不同,这个人就是王佐。
王佐自然知道了今天金军的大胜,岳家军在铁甲连环马的冲击之下损兵折将,这使得他的心情更加焦急。
夜里,王佐辗转反侧,他觉得说服陆文龙归宋的事迫在眉睫,必须提前开始自己的计划。尽管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他并没有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他无法再看着自己的同袍战友一个个的倒下去。
前有岳真等人,今有董先五将,这些人都是岳家军的功勋将领,王佐与他们并肩征战,已有多年,可谓是恩如兄弟。如今这些人却血染沙场,而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从大都来的昌平王殿下,要说王佐不记恨陆文龙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个少年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他更不知道死在他枪下的都是他的同胞,而他所要征服的正是自己的祖国。少年英雄,误入歧途,令人唏嘘。
王佐自残身体,只身入敌营,就是为了让忠良之后迷途知返,报效国家。如果陆文龙为了荣华富贵,忘了祖宗,他就是舍弃性命也要刺杀陆文龙。这是他的目的和使命,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个险他必须去冒。
第二天,王佐趁着陆文龙不在,来到了张氏的帐中。
见王佐面色凝重,张氏问道:“先生如何这般焦虑?”
王佐反问道:“奶奶可知近日两军战况?”
“未知?”张氏摇了摇头,但看到王佐的样子,内心很是不安。
“唉……”王佐叹道:“前日,金兀术遣人以连环马阵重创岳家军,我军折了数位将领和不少兵马!”
“什么?”张氏大惊失色,双手有些颤抖。
“那连环马阵是跟随文龙从大都而来,听闻这支精兵正是文龙练就,如今却用在屠戮宋军之上。”王佐苦道。
张氏闻言,心如刀割。她不能看着陆文龙一错再错,自断归路。
王佐低声说道:“眼下时不我待,当尽快将真相告知文龙,当机立断。”
“先生所言甚是,只不过……”张氏有些担心。
王佐道:“自文龙来到朱仙镇,金兀术连战连捷,金营上下士气鼎盛,反观岳元帅却是损兵折将,一败再败,我来之时,军中士气低落,现今只怕更糟,说降文龙之事刻不容缓啊!”
张氏闻言思索片刻,似乎下定决心,说道:“愿听先生安排。”
王佐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张氏虽然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又危险重重,但为了完成老爷和夫人的遗愿,为了能让陆文龙能认祖归宗,她也决定铤而走险。
就这样,王佐和张氏商量妥当。
回到自己的帐中,王佐绘了一幅画图,将十三年前的详情尽皆画于图上。黄昏时分,王佐怀揣画图来到陆文龙的帐中。
陆文龙见是他,问道:“‘苦人儿’今日可是来给某家讲故事的?”
王佐见礼道:“回殿下,小臣确有一个绝好的故事要讲给殿下听!”
陆文龙对汉人故事很感兴趣,说道:“既如此,你快快讲来。”
王佐一笑:“殿下容禀,这个故事小臣只能讲给殿下一个人听,至于其他人……”王佐边说边故意看向陆文龙身边的侍卫。
陆文龙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人都退下,帐中只剩下陆文龙和王佐两个人。
王佐见侍卫们都出去了,便从怀中取出图画,展开后对陆文龙说道:“请殿下先过目,小臣再慢慢讲来。”
“这是你画的?”陆文龙问道。
王佐点头不语。
陆文龙只道是王佐故弄玄虚,也没太在意,不过他觉得这画有些意思,便仔细的看了起来:画中有一人十分眼熟,很像是自己的父王兀术,就是年轻许多。再看画中的大堂之上,有一位宋朝将军,已经刎剑身死,他的身边躺着一个妇人。陆文龙心想这个妇人应当是这位将军的夫人,为丈夫殉情而死的,而在他们的旁边有一个小男孩,两三岁的样子,正在啼哭,他们的周围则站着众多金兵。
陆文龙不解,问王佐:“这个人像是父王,这对夫妇是什么人?这小男孩又是谁?‘苦人儿’,这是个什么故事?某家不明白,你快快讲给某家听!”
王佐点头道:“殿下且听小臣慢慢讲来。这画中的战死的老爷姓陆名登,乃是大宋的第一忠臣,官拜潞安州节度使,旁边的妇人是他的夫人谢氏,那个啼哭的男娃是他们的小公子,名叫陆文龙。”
陆文龙一愣:“哎?‘苦人儿’,他怎么也叫陆文龙?等等……”陆文龙心中一惊,问道:“莫非你说那个啼哭的男孩就是我不成?”
王佐道:“殿下莫急,请接着往下听。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当年昌平王完颜兀术领兵初犯中原,攻打潞安州之时。这陆文龙的父亲陆登誓死抵抗入侵之敌,城破身死,为国尽忠,母亲谢氏尽节。兀术见陆文龙幼小可爱,便认为义子,又命乳母张氏好生照料,送往金国大都抚养,一晃过了一十三年了。可惜这个陆文龙枉为忠良之后,不思为父母报仇,为国家雪耻,反倒是认贼做父,助纣为虐,岂不让人痛心?”
陆文龙恍然大悟:“‘苦人儿’,你这分明是在说我?”
王佐还不退缩,反问道:“不是说你,难道是说我不成?”此时的他宁可舍弃残躯,也要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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