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嫚嫚跨坐在李青霜身上,手中紧握着一支金簪,抬头盯着李氏瞧,嘴上挂着癫狂的笑意。
“李姨娘,别来无恙啊。”
瞧着抵在女儿颈间的金簪,李氏脸上的血色消散,忙开口求饶,“嫚姐儿……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先把簪子收起来……”
“一家人?”陆嫚嫚眼中闪过讥讽,手中捏着的簪子分毫未动,“父亲被捕入狱,陆家垮台,几个姐妹落入青楼,你们母女两个却躲在这地方苟且偷生,算什么家人!”
“那你呢?”李青霜躺在地上,冷眼睨着她,全然不怕颈间横着的簪子。
陆嫚嫚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我们一同卖入青楼,你被人赎了身,可曾有想过里头的姐妹?”李青霜嗤笑一声,满眼嘲讽,“你可知你走之后,那些人见不到陆家才女,是如何搓磨我们的?”
“如今瞧我过得好了,巴巴凑上了做来什么?”
陆嫚嫚脸色阴沉,如从前般抬手就是一巴掌,扬声道,“贱丫头,你也配斥责我?”
李青霜头被打偏过去,眼底有寒光转瞬即逝。
李氏吓白了脸,慌忙去拦,“嫚姐儿,莫要打了,是我们不对……”
陆嫚嫚发了疯似的打人,手劲大得出奇,似是发泄一般,根本拦不住。
“嫚姐儿…嫚姐儿……”李氏眼中含着热泪,直直朝她跪下,拽着她的衣角恳求,“大小姐,求求你别再打了!”
陆嫚嫚甩开她的手,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李青霜,冷笑一声,“贱人就是贱人,无论到了何处,都是一脸奴相!”
李氏忙不迭点头,含糊应着,生怕陆嫚嫚再动手,“嫚姐儿,你饿不饿?我们正在用晚膳呢。”
陆嫚嫚轻哼一声,高仰着头,一如在陆家时那样高高在上,抬脚进了屋子。
李青霜挣扎着爬起来,瞧着阿娘又像先前那般卑躬屈膝,李青霜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一声不吭,望着陆嫚嫚的背影失神。
陆嫚嫚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桌上的素菜,一脸嫌恶,“怎么就吃这猪食?一点荤腥都不见?”
李氏面露尴尬,又怕陆嫚嫚发火,急忙翻出了刚藏进去的猪肉,独独给她炒了一盘。
夜里,陆嫚嫚又占了李青霜的屋子,将她赶了出去。
瞧着正在为她搓洗着衣裳的阿娘,李青霜怒从心起,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皱眉问道,“娘,你这又是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
李氏长叹一声,望着盆中的几件衣裳,神情落寞,“霜儿,嫡就是主,庶就是奴,她是小姐,娘做这些本就是应该的。”
李青霜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头次听闻这个说法,“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旁人家庶出的儿子可以学文学武,庶出的女儿亦可以高嫁,再者娘已经逃了出来,何故有这等子想法?”
李氏摇摇头,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她是老爷的骨肉,娘不能眼睁睁瞧着她落入今日的地步啊……”
李青霜震惊地瞧着她,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娘满心满眼都是父亲,纵然不受宠爱,纵然分到的月银最少,纵然冬日无炭夏日无冰,阿娘也仍旧惦记着他。
“你往后跟娘在一处睡,天不早了,先歇息去吧。”李氏全然不知自己的问题,笑眯眯道,“不过几件衣裳,娘又不是没洗过,不必操劳了。”
李青霜听话的进了屋子,站在窗前,望着她卖力洗衣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从小她便清楚,这群姐妹里,陆嫚嫚最是厌烦自己,只因为她容貌出色,嫡姐就想尽办法打压自己。
她困惑不解,都是家中的女儿,有什么好争的呢?
即便父亲再宠陆嫚嫚,也没想过将家产留在她身上,反而是从旁系选了个侄子,着重培养。
可那陆嫚嫚就跟着魔一般,不准自己抛头露面,不戴面纱不许出府,不准靠近父亲,也不准府上的下人替她洗衣。
从小到大,她的衣裳都是阿娘洗的。
听着外头响起的水声,李青霜眸色微深,一粒种子在心中发芽。
阿娘做了十几年的妾,常被欺压,早已习惯。
李青霜不求掰正李氏的思想,她心中深知,若是想除掉陆嫚嫚,必然要瞒着阿娘。
夜深,院子里没了声响,只剩虫鸣。
李青霜摸黑起身,蹬上鞋子,刚披上外衣,就听到后头响起李氏的声音。
“霜儿,你作何去?”
李氏觉轻,身侧之人一动她便醒了。
李青霜僵了一瞬,强装自然道,“许是晚上吃坏了东西,我去趟茅房,娘先睡吧。”
李氏应了声,“茅房太黑,用不用娘陪你去?”
“不必,住在这好几天了,我早就摸熟了。”李青霜摇摇头,举着灯烛出了门。
怕李氏起疑心,李青霜先是捏着烛台去茅房绕了圈,旋即吹灭了蜡烛,放轻脚步朝着大门摸去。
陆嫚嫚睡的屋子在最里头,纵然隔得远,李青霜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门板吱呀一声,李青霜侧身出去,走到巷子口,小声唤了句,“子柏。”
不多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旁,身着夜行衣,脚跟不沾地,显然是有些功夫的。
子柏盯着她,低声道了句,“青霜姑娘。”
李青霜瞧着身后,确保后头没人跟着,才压低声音道,“去告诉梁小姐,就说陆嫚嫚在我这,是偷跑出来的,让她快些领人来抓。”
子柏一愣,眼底闪过惊诧,却很快镇定下来,“是。”
和子柏分开,李青霜又快步跑回了院中。
重新躺回床上,听着李氏平缓的呼吸声,李青霜咬住下唇,身子隐隐发着颤,心中不断祈祷,祈祷着明日一早梁小姐就能带人将陆嫚嫚抓走,也让阿娘少些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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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
众人围坐在大堂,气氛僵硬得很。
谢昀近乎夜里才归家,得知陆嫚嫚偷跑出去的消息,在兰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如今脸色还铁青着。
崔氏坐在他身侧,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谢庭玉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面露烦闷,“爹,他们兰园出的幺蛾子,没必要将我和晚余也叫来吧?”
他才打好的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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