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里,年纪相仿的两个同龄人,琢磨了一会凌展的婚事之后,皇帝陛下才让沈毅落座,说起了正事。
“这两年时间,你在前面仗打的很顺利,连带着朕在建康也跟着扬眉吐气了。”
皇帝笑着说道:“当年北伐刚开始打的时候,哪一天都是至少两三份劝阻的奏书,送到朕的桌案上,有些所谓的忠臣,可以说是字字泣血,言语间恨不能一头撞死在金殿上,以全社稷。”
“现在,他们都老实了。”
洪德皇帝畅快一笑:“连中书几个宰相,在朕面前,也不敢说北伐半句不是了。”
沈毅微微低头,开口道:“这也不能全怪那些大臣们,当初臣与陛下计划北伐的时候,心里也是没有几分胜算的,从守淮安到现在,除了陛下的英明睿断之外,更有几分运气在,才能有如今的胜势。”
皇帝没有接这个话,而是笑着说道:“如今中书五位宰相里,只剩一位会偶尔说几句北伐的不是,沈卿猜一猜是谁?”
沈毅叹了口气:“那多半是赵相了。”
洪德帝抚掌,夸赞道:“真是聪明。”
夸了一句之后,皇帝陛下也微微叹了口气。
“没钱啊。”
“赵治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今年下半年户部核算,到明年朝廷就无钱可用了,明年一开年,朝廷就要在各地加捐。”
“朕心里,是不太好受的。”
皇帝陛下默默说道:“到明年,朕御极就十七年了,十七年来,尚未加过一次赋税,如今,却不得不开始加赋税了。”
沈毅轻声道:“陛下,或许可以让许复他,想办法弄一些钱暂用,哪怕是把东南的大中商行给卖了,挤出一些钱来,也应该能够撑过明年。”
“明年一年的时间,臣有把握可以奠定胜势,到时候即便取不下燕都,北边除燕都以外的大部分地方都可以拿下来,再加上有山东河南两省供应钱粮,朝廷这里的压力,就会减轻不少。”
“等过两年,北边的事务正常之后,朝廷会骤然多出一半以上的土地,陛下以及户部,就不至于无钱可用了。”
洪德帝瞥了一眼沈毅,没好气的说道:“听你的语气,好像大中商行是你的产业一般,那大中商行是朕的产业!朕的内帑,一部分就是从这里出来的,你说卖就给朕卖了?”
“你沈家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个人张口吃饭,朕这一大家子人,每日里不知道要花销多少,动不动还要赏人。”
洪德皇帝叹了口气:“朝廷难,朕也难。”
沈毅笑着说道:“当初陛下跟臣说好,琉璃厂的钱给北伐用两年,今年过完年,两年时间就到了,有琉璃厂的钱充入内帑,陛下的内帑怎么也够用了。”
洪德帝兴趣缺缺,摆手道:“两年不两年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仗没有打完,朕不能断你的钱路。”
皇帝陛下低头喝了口茶,无奈道:“你先用着吧,朕过几年苦日子不要紧。”
“至于明年加捐的事情,朕这两天找赵相再议议,能不加,还是不要加了。”
沈毅微微欠身:“陛下圣明。”
“可惜…”
皇帝看向沈毅,摇头道:“可惜沈卿你分身乏术,若是再多个沈卿出来,朕派出去转一圈,说不定钱就够了。”
沈老爷无奈摇头:“陛下,臣也不可能无中生有。”
皇帝低头喝了口茶,有些不怎么在意个人形象的打了个呵欠,然后看向沈毅。
“你这一次,功劳实在是不小,朕前些天跟那几个老头子商议了,费了不少口舌,才算说服了他们。”
皇帝看着沈毅,笑着说道:“太子太保,挂兵部尚书罢。”
两个人本来是在闲聊,气氛还算融洽,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沈毅心中一凛,连忙站了起来,低头道:“陛下,北伐未竞,臣就已经多次受赏,甚至还受了世侯,早已经不合规矩了,如今臣只是回建康述职,断无再受封赏的道理。”
“在顺德临城,歼敌数万,登州水师兵临天津,淮安军占据河间府,这都是大功。”
“更重要的是…”
皇帝沉声道:“更重要的是,淮安军控制住了太原府,而且将鞑靼人拦在了雁门关外,这都是泼天的功劳。”
“太子太保只是给你抬了半品以及,至于挂兵部尚书衔…”
皇帝笑着说道:“也不是让你实任,外派的总督大多都是挂兵部尚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本来想的是给你弄一个总督的头衔,但是名号实在是不好想,河南总督或者山东总督这两个职位,都未有先例,只好暂时依旧让你任山东巡抚。”
“就这,朕还觉得亏待了你,你就不要推脱了,过两天,朝廷的旨意就能下去了。”
沈毅认真考虑了一番,然后开口道:“陛下,挂兵部尚书衔,臣就厚颜受了,但是太子太保,万万不可…”
皇帝皱眉:“为何不可?”
“陛下,朝廷尚未设东宫,哪来的太子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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