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倒是很平静,他喝了口茶水,静静的说道:“师伯,齐人不是傻子,相反,他们里面,大多数人都很精明。”
说到这里,沈老爷笑了笑,开口说道:“说起来,正因为他们很聪明,所以我才能侥幸有今天的成果,如果齐人不那么聪明,我连北进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打下几个省了。”
淮安军能够打到现在,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淮安军的快速成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打了北齐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更深层的原因,还是因为齐人并不团结,他们之中不少人很聪明,以至于到现在山头林立,势力纵横交错。
正是这种不团结,才让淮安军寻到了机会。
沈毅继续说道:“打到现在,齐人主力未失,也就是说,如果下一场仗我们败了,这场北伐能不能继续下去,还是未知之数。”
“再做一个假设,假设我们后续的战事战无不胜,一路平推到燕都,师伯您猜,那些朱里真人会不会为了一个燕都,留下来和我们拼杀到最后一个人,打到朱里真一族亡族灭种?”
赵昌平在官场多年,自然知道沈毅在说什么,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缓缓说道:“子恒你的意思是,他们会逃出燕都…”
沈毅苦笑道:“师伯,七十多年前,咱们大陈都从燕都逃出来了,他们自然也是会逃的。”
赵昌平神情一滞,随即默然道:“但是,打不下去了。”
“子恒,战事不能这么一直打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朝廷就要支撑不住了,到时候上崩下溃,哪怕有再大的疆土,民不聊生,也没有什么用处。”
沈毅点头。
“我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也是打算取下燕都,将朱里真人赶到关外之后,就暂时罢兵休战,只是不管是朱里真人,还是鞑靼人,都是隐藏的祸患。”
“师伯您没有去北边见过鞑靼人,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整个鞑靼部,现在能拿出来的精壮,至多也就是十万人左右,但是如果抛开城池,我大陈所有的军队,去跟这些鞑靼人野外作战…”
“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沈老爷低声道:“越是难以存活的地方,越是会养出饿狼,养出瘦虎。”
赵昌平长叹了一口气:“但是所有的事情,不可能在子恒你这一代人,全部做完,逃到关外的朱里真,与关内的朱里真,可能大不一样。”
沈毅轻轻点头,笑着说道:“我也没有一个人做几代人事的本事,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今天来见师伯,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托师伯帮忙。”
赵昌平点头:“你说就是。”
“关于师兄的事情。”
沈毅叹了口气:“师伯大概已经见过师兄了。”
“昨天见过了。”
赵相公感慨道:“几年时间不见,易安着实苍老了不少,他还不满四十岁,就已经有白头发了。”
沈毅点头:“师兄这几年,为朝廷做了太多事情,功劳卓着,但是到现在都还是个权知布政,我这里可以给他请功,却不好给他请官,廷议的时候师伯帮帮忙,今年至少要把权知两个字拿掉,等他这一任藩台做完。”
“下一任就有机会巡抚一方了。”
赵相公想了想,点头道:“他是我学生,该替他说的话,老夫肯定会替他说,今年他拿掉权知两个字不难,但是巡抚…”
“恐怕要等你北伐事毕之后了。”
说到这里,赵相公沉声道:“他毕竟年纪不大,过早的任巡抚,容易遭人嫉恨,等他两任山东布政期满。”
“那时候老夫还在中枢的话,想法子给他调回建康来,谋个六部侍郎的位置。”
沈毅面露笑容:“有师伯帮忙操持,小侄就放心多了。”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沈毅不倒台,赵昌平这个宰相,就稳如泰山。
除非是赵相公因为身体原因实在是干不了了,不然皇帝把陈靖罢了,都不会罢赵昌平的宰相。
赵相公起身拍了拍沈毅的肩膀,感慨道:“老夫是给易安蒙学的业师,本就该为他操点心,难得的是子恒你,这个时候还为了他奔走。”
“这几年,亏欠师兄不少。”
沈毅叹了口气:“不为他做点什么,着实是于心不安。”
这天晚上,赵相公与沈侯爷,密聊至深夜。
一直到月上中天,沈毅才坐着轿子,回到了侯府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喜欢睡懒觉的沈老爷,就早早的起床,在叶婵的伺候下,穿上了一身正二品的官服。
叶婵一遍帮着他整理领子,一边问道:“陛下不是许了侯爷不上朝么,怎么一大早,又要上朝去?”
沈毅扶正了自己头顶上的冠冕,微笑道:“今天给为夫封赏,去朝堂上受封,要风光一些。”
“还有嘛…”
沈老爷笑了笑,开口说道:“还有就是,看看某些人,胆子是不是真的这么大,再看一看,这几年时间,你家夫君的脾气是不是真的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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