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两只手颤抖,拉着田崇的衣袖,将他拉进了院子里。
“你姓田…你姓田…”
田崇跟着他走了进去,开口道:“我爹这些年,也回过几次江都,他没来瞧过您吗?”
“来…来过。”
田伯平拉着他坐下,很快端了杯热水,两只手递在田崇手里,他抬头看了田崇许久,才叹了口气:“你爹…话不多。”
“他上一回回江都,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到了之后,只放下了点钱,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我…”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田崇:“我只知道,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当年…”
田伯平喃喃道:“当年,沈…沈大人跟我说过,说会有一个孩子随我姓田,但是后来你爹没有说,我…我也没有问。”
田崇默默说道:“我是老大,弟弟妹妹们都随父亲姓。”
“我生下来就姓田。”
“好,好。”
当年的江都地头蛇,如今已经垂垂老矣的田伯平,拉着田崇的手,长叹了一口气:“咱们田家,有后了…”
田老头泪眼娑婆,拉着田崇的手一直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以后,田崇才开口问道:“您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孤着么?”
蒋胜的母亲,在洪德年间就已经过世了。
田伯平低头叹了口气,苦笑道:“老了,还能有什么旁的念头?”
“我…”
田崇顿了顿,吐出一口气,开口道:“孙儿是说,您没有找几个下人照顾您,我爹好像给您留了不少钱,足够您买几个下人了。”
田伯平听到“孙儿”两个字,高兴的几乎止不住笑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敛笑容,摇头道:“一辈子孤单惯了,不习惯身边有人,再说了,有胳膊有腿的…”
他左右看了看,开口道:“这不,用你爹给的养老钱,加上大半辈子自己攒的钱,买下了这座宅子。”
说到这里,田老头很麻利的站了起来,扭头朝着房间里走去,没过多久,他取来了两张纸,递在了田崇手里。
“这是房契地契,你收好。”
田老头看着田崇,满脸都是笑意:“这就是咱们田家的产业了。”
田崇有些错愕,随即轻声道:“您就不怕孙儿是骗子?”
田伯平摇头笑道:“老头子这些年虽然没有出去过,但还是知道的,蒋胜…蒋胜他…”
“很厉害了。”
上一回,蒋胜独自一人回到江都,没有跟沈毅一起回来,江都知府都主动递上拜贴,要请蒋胜去吃饭。
像田伯平这种人,本就是混迹在街坊之中的人精,自然不会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整个江都城里,没有人敢来骗他的宅子,更没有人敢冒充蒋胜的儿子,真要有人这么胆大…
不出三天,就要被捉回来问罪。
“而且…”
田伯平看着田崇,笑着说道:“咱们爷俩很像。”
不等田崇说话,他就咧嘴笑道:“你生的,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说法,明显是夸大了。
不过田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口笑道:“要不然我跟您一个姓呢?”
“哈哈。”
田老头开怀大笑:“你这性格,跟我也像,你爹就更像你祖母,太老实。”
爷孙俩说了好久的话之后,田伯平看向田崇,问道:“你这趟回来是?”
“一是来瞧一瞧您。”
田崇轻声道:“二来,我爹过几天也要回来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让我先回来瞧一瞧您。”
“蒋胜…”
田伯平一愣,问道:“他自个儿回来么?”
“不是。”
田崇低声道:“侯爷也回来。”
…………
数日之后,田崇带着田伯平,到江都城外十里亭等候。
此时此刻,江都的官员都知道了,威震天下的沈太师将要还乡省亲祭祖,都一大早就等在了城门外十里处,准备接这位“沈王爷”的大驾。
一众官员在太阳地底下,站了整整半天,都没有见到官道上的动静,终于,现任江都知府何晋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派人去探明情况。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人回来汇报,跪在地上叩首道:“府尊老爷,太师的车驾到甘泉书院去了,没有往城里来。”
何知府一拍大腿,叫道:“差点忘了,太师他老人家是书院出身。”
说罢,他扭头看向一众江都官员,大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本府一道,往书院去?”
一帮子江都府的官员这才急急忙忙准备上轿,往甘泉书院赶去。
何知府回头,看到一堆轿子,脸色大变,大声骂道:“你们这帮子蠢猪,蠢猪!”
“不知道太师他老人家,一辈子不喜坐轿吗?你们准备去他老人家面前显摆?!”
一群江都官员挠了挠头,都有些委屈。
有人低着头说道:“府尊,咱们又没马车,不坐轿怎么去啊?”
“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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