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子说的话,的确是沉毅将来需要面对的一个难题。
因为随着北伐的推进…假定北伐可以顺利推进,沉毅的势力以及实力,是一定会越来越壮大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有可能会跟朝廷产生一些天然的矛盾。
这种矛盾,会自然而然的拔地而起。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帝陛下是个相对开明而且自信的皇帝,只要洪德皇帝在朝,沉毅就没有必要太担心这个问题。
陆夫子回头,在自己的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儿,然后翻出一本已经有一些蒙尘的书本,掸了掸灰之后,放在沉毅面前,开口道:“这书名叫《谨身》,是前朝一位宰辅所写,没有刊印,只是手抄了十几本流传了出来,其中颇有一些道理,你拿回去随身带着,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翻一翻。”
陆夫子顿了顿,补充道:“就当是聊以解闷罢。”
沉毅两只手接过这本书,收进了自己怀里,笑着说道:“现在朝廷还算清明,当今天子也是明君,局势没有恩师想的那么糟糕。”
陆安世看了看自己的女婿,轻声道:“正是因为今上是明君,你做事之前才要多想一想,把握分寸。”
沉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恩师教诲,学生都记下了。”
说完这句话,翁婿二人很默契的再没有提这方面的事情,陆夫子也给沉毅倒了杯茶,问道:“子恒明天走?”
“是。”
沉毅微微点头道:“马上就要年关,子常婚期又将近,建康有很多事情要学生回去办,这一次不是我父被大伯留了下来,学生估计也不会回江都来。”
听到这句话,陆夫子又在自己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取出一个木盒子,木盒子油光锃亮,一看就是经常擦拭。
“这是为师很喜欢的一支笔,兔毫制的,一直不太舍得用,子常也是为师的学生,他要成婚,为师没有什么好送给他的,这支笔子恒你带去建康,替为师转送给他。”
“另外再转告他。”
陆夫子捋了捋胡须,开口道:“他马上就要补缺做官,今后笔下便系着许多人的衣食住行甚至是身家性命,让他落笔之前,一定慎重。”
沉毅恭敬低头接过。
“学生记下了。”
“我代子常,拜谢恩师…”
………………
次日一早,沉毅与老爹一起坐上马车,返回建康。
沉家大房这里,沉陵夫妇也跟着同行。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因为距离年关只有两天的时间,因此马车至少一天要走一百里路才能到建康。
坐马车走了一天之后,实在是赶不及了,沉毅就只能带着老爹一起骑马赶回建康。
好在沉章的年纪不大,早些年在晋王府做管事的时候,也常常骑马,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有些麻烦的是,沉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实在是不会骑马,沉陵便与她共乘一骑,终于敢在腊月三十的上午,赶回了建康。
这会儿,建康已经年味十足,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沉毅一行人回到了沉府之后,沉恒等人早已经在门口等着,见到了父亲之后,这位探花郎颇为激动,上前跪在地上,给沉章叩首行礼:“拜见父亲。”
沉章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沉恒起身之后,又对着沉毅低头,拱手作揖,垂泪道:“拜谢大兄!”
沉毅一把就把他抄了起来,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道:“大过年的,哭什么哭?婆婆妈妈的。”
探花郎擦了擦眼泪,又去跟沉陵夫妇行礼,一家人这才进了家门,这会儿饭菜已经备好,赶路了半天,大家也都饿了,坐在餐桌上狼吞虎咽。
吃完饭之后,沉夫人就去找陆若溪说话去了,而沉陵则是寻到了沉毅沉恒兄弟俩,询问婚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三兄弟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之后,沉毅站到了沉章,开口道:“爹,今天年三十,还可以走动,您要不要去见一见陈家人,一来跟他们家商量商量初五的细则。”
“二来,也告诉他们您回来了,让他们宽心。”
因为要嫁女儿给探花郎,陈家人年前就到了建康,被陆若溪安排,住在沉家原来的那座宅子里。
沉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代表他不会再阻挠这门婚事,于是很痛快的点头,去找陈家人商量婚事去了。
而沉毅三兄弟,则是开始去东市街采买东西,布置家里。
当天的酒席,陆若溪早已经联系好了,倒是不用沉毅兄弟操心。
忙活了一下午之后,到了傍晚,沉毅跟陆若溪夫妇两个人,就各自换上官服还有诰命服,进宫去了。
因为今天是除夕,按照朝廷的规矩,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会在宫里设宴,分别宴请文武百官和京中命妇。
大家会在一起,好吃好喝一顿,热闹一番,算是一起过个年。
命妇们在后宫吃饭,而官员们则是在德庆宫吃饭,一顿酒席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沉毅刚想起身找夫人一起回家,就远远的看到了高太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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