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挣扎后,沈隗打消掉往回走的念头。
兰溪城再闹腾,总好过茹毛饮血的匪寇。
而且,都没弄明白状况就被吓退,也没这说法。
“丫头,回爷爷老房子看看。”
沈隗领着程青行走在街道中,不禁心神恍惚。
与五十年前相比,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已大不相同。
亲人离世后,老槐树在的酒垆,才是他的家。
兰溪城。是另一个家。心中。
“嘎吱!”
被忽然推开的木门后,探出一个脑袋,目光充满审视。
街道空荡,万籁俱静。
沈隗眉头紧皱,握住缰绳的手不自觉用力。
紧接着,一扇扇门窗大开。
更多的人,投来更多的视线。
血腥味浓郁的热风,似乎要将老人的胆魄吹散。
“爷……”
程箐紧抱住婴儿,小脸煞白。
“莫怕。”
说完这句话后,沈隗面朝众人,拱手抱拳,“老朽沈隗,原兰溪人氏,五十年前逃难出走。如今落叶归根,望各位好汉高抬贵手。”
这些人目光之凶狠,与打家劫舍的亡命徒,如出一辙!
沈隗穷尽目力,望见远处有一黑衣青年席地而坐。
似乎觉察到自己的打量,那人询问道:“老人家哪里来?”
“扶风城。有扶风城主印信为证。”
“扶……风?她去的地方。”黑衫青年愣了一愣,沉吟片刻后道:“你左手有间屋子。先住下。”
沈隗拒绝的话刚到嘴边。
“铛!”
随着巨响,一枚枯叶徐徐飘落在他右肩。
马车前后,出现一个晃亮的透明大洞!
黑衣青年手捏另一枚枯叶,“我耐心有限。”
沈隗瞪大了眼睛,好难喘上一口气,立即恭敬道:“听从尊驾安排!”
沈隗扣住缰绳,刚要动身尤未动身之际,却又听见充满讥讽的嗓音,“如此行事,阁下倒比我们随心所欲的多啊。”
黑衫青年闭目沉思,默不作声。
不远处的酒楼二层,一名略显富态的中年人走出,语气不容置喙:“老人家舟车劳顿,来与我吃一杯酒吧!”
沈隗眼神飘忽,举棋不定。
黑衫青年道:“随你。”
沈隗牵上马车,硬着头皮向中年人走去。
整个过程异常安静。
待走近后,中年人轻声笑道:“老人家莫惊。尽管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总归是人。老弱妇孺,青山寨一概不杀!”
青山寨!
沈隗大惊,那不是盘踞黑山一带的匪寇吗?
他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复对方,这番豪气干云的话。
中年人却也不恼,好心叮嘱:“你们离远些,稍后恐被溅一身血。”
“血……”
沈隗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老眼昏花了,进入兰溪城后,只顾伤春悲秋,竟没注意脚下异常。
青石地板湿漉漉的,似乎昨夜刚淋了一场雨。可此时碎雪飘落,哪像有雨的样子?
街道,被人仔细清扫过。
沈隗视线挪动,在街道两侧的水沟中,发现满是凝固的深黑色血浆,以及一些人体残肢碎块……
人只要活久了,看见什么都不奇怪。
刀光剑影,沈隗也经历不少。
他是得离远些。
而就在这个时候。
“铮”的一声,剑鸣自远处传来,又似响彻在每个人耳畔。
就如同某种摔杯为号,剑鸣后,一连串的兵器响动,不绝于耳。
“就要火拼了吗?”
沈隗被这阵势惊得不轻,急忙将程箐塞回马车,低声叮嘱,“丫头,看好他,千万别出来。有杨公子保佑,别怕。”
“好。”程箐嘴上应是,却难免在心里嘀咕:“杨公子活得好好的,又不是在天之灵,怎么保佑?”
她全当老人在寻求安慰。
沈隗忘记了回答,甚至忘记了呼吸,只呆呆地望着眼前一幕。
并无火拼!
百十来人,将黑衣青年围得水泄不通……
这么大阵势,就为了对付这一个人。
一个这么年轻的人?
此人是谁?
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泊鲜血便如残阳挥洒。
黑衣青年动了,这一剑快如闪电,三两人的胳膊齐根掉落。
楼上中年人发出喟叹,“第一百二十七个。我似乎要见证,当世最强九品的陨落。不知幸是不幸呐!”
“我并非最强。”黑衣青年声音极度平静,“你不懂。在我家乡,有个人……很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剑出如影。
十数息过去,鲜血铺满一大段街道。
有人投掷出绳钩,将挡住众人的尸体拖拽出。
源源不断的人,往上填命。
黑衣青年笔挺地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沈隗心惊肉跳,几次蠕动嘴唇,没敢问出口。
中年人瞧他如此神色,便道:“老人家好奇,分明拿不下他,为何还要打?”
沈隗摇了摇头,认真道:“九品与十境,仙凡之别。慢慢地拿人命去磨,能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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