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惊天动地的大战拉开帷幕,乐嘉城中陆续亮起灯火,犬吠声嘈杂在空旷的街头巷尾。
最先察觉异样的,仍是喝得晕乎乎的梁欣。
“不对!”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重新审视眼前老者。
老者呵呵笑道:“莫非这酒,不合梁老爷胃口?”
思忖片刻后,梁欣并未轻率发难,轻笑道:“家中有急。原谅梁某,失陪了。”
说罢,他也顾不得什么,领着人迅速离开酒楼。
望着喧闹声传来的方向,梁欣愈发惴惴不安。
最坏的结果。出事了。
“老林,你马不停蹄赶回府邸,若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小曹传我令,即刻调动城中全部人手,围守赤亭山。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走。”
“是。”被他点到的两人,一齐抱拳应声后,飞速远离。
梁欣脸色阴沉,心生懊悔。
“我的妇人之仁酿成大错。天老爷,你可千万不要耍我……”
他对余下几人叮嘱道:“两个不知底细的九品大宗师,闹出这般动静,一定让皈、陌他们吃亏了。尔等随我先行一步,以‘托’字诀为主。静待援兵。”
短短的时间内,他便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
没有对酒楼中人发难。
他不确定。
倘若仅仅因为怀疑,自己就要软禁、甚至取其性命。往后的梁氏,还想有什么作为?
最后,他深深望了酒楼一眼,果断御风远去。
当代梁氏之主,年逾不惑。在修行一途,颇有天赋。
……
杨培风疼得睁不开眼。
积水成渊,蛟龙生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梁氏,竟坐拥两名心性、剑术皆属上乘的强者!即便自己侥幸破境,对上此二人,怕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小公子?”
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喊,令他恢复了几分神智。
杨培风轻拭去脸上污血,方才模糊望见老妇人的存在。
他几度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他也只能叹息一声,无可奈何道:“你和你的孩子。都已经死了。就在方才的地方,我安葬了尸首……”
老妇人却看也不敢看眼前的血人儿,不是害怕,而是愧疚。
她沉默良久后,故作轻松道:“我晓得啊。”
紧接着,她忽然手足无措,神色慌张地问道:“小公子是神仙。我,我想知道,我和儿子,下辈子还能是一家人吗……”
听到这句话后,杨培风心里突然就空空的。
莫名其妙,又模糊了视线。
“能,能啊!”他紧闭双眼,是对老妇人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相信现有的一切,已经是天意,最好的安排。”
如何就不能呢?
“谢谢。”老妇人目光呆滞。
短暂的死寂后,一道痛苦呻吟渐渐传来。
杨培风转头看去,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许昭昭,你还好吧?”
树荫下,少女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哆嗦个不停。
许昭昭脑海一片茫然,竟不知谁在喊自己,只顾紧咬牙关道:“行,还行……”
“行个屁啊!”杨培风大感不妙,愁眉不展,“你身上在库库冒黑烟,莫非中了他们的邪术?”
许昭昭深埋着头,没给出半个回应。
“哎!”
杨培风心烦意乱。
远处传来的骚动愈发强烈,梁氏的人合围过来了。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自己身受重伤,许昭昭又状况不明。
迫不得已,他就拿出那三枚随身携带的铜钱。准备听天由命。
可还不等抛出去,铜钱就变得无比滚烫。
怀揣的天宫金叶,同样传来异动。
也就在这时,一片破碎的白瓷,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许昭昭!”
杨培风被惊得目瞪口呆,“你疯了么?”
她的小瓷瓶——碎了!
“小公子。”
老妇人忽然指向远处,弱弱道:“有个神仙,说那个道观内,有好管闲事的人路过……”
杨培风面色一凛,循着老妇人所指方向,穷尽目力,隐隐望见破败道观的一角青檐。随即心神荡漾。
这盘棋,他与许昭昭、老妇人,甚至整个梁氏,皆为棋子。
执棋人,不出意外的话,正是那天夜晚,指点自己修行的神秘前辈。
想到这里,他反而不忧心如今处境。
除非有与之相当的高人,譬如权灵华搅局。
杨培风提剑而起,当机立断道:“大娘,辛苦您带上这丫头。我替你们护剑。尽快去那个道观。”
休息这片刻,他也恢复了一些气力,勉强能应付一时。
老妇人犹豫不决。
见状,杨培风绝不强求,又道:“是在下强人所难,咱们就此……”
“不,不是的。”老妇人急忙打断他的话,娓娓道出实情,“那个神仙千万叮嘱,叫我护送你们去道观。”
杨培风神色古怪。
但细想之下,也说得通。一名普通农妇的阴神,即使侥幸得了造化,也难成气候。可就在刚刚,对方却轻易将自己与许昭昭强行摄走。
这股法力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好。麻烦大娘了。”
杨培风躬身道谢。
他再生性多疑,也不信自己都成了这副丧家之犬,还值得被算计。
杨培风用脚轻轻踢了一下许昭昭,“能走吗?”
许昭昭浑身颤抖,不发寸言。
追兵迫近,他也顾不得太多,轻呼一声得罪,便蹲下身,将小姑娘背在背后,同时说道:“事急从权,我已闭了五感。你且安心。杨某人倒也算半个正人君子。”
这个时候,许昭昭不自觉面红耳赤起来,呢喃道:“嗯……”
再不犹豫,杨培风飞速掠出。
而他这一跃,就像在风平浪静的池塘,砸下一块巨石。
昏暗处,近百高手立时掩杀而来。
刀光照亮长夜。
杨培风呼吸急促,倘若自己一直不走,这些人就始终藏于暗处。只是围困。那么也就意味着,梁氏仍有追兵未至。
“道友!”
踏空而至的梁欣,朗声质问:“您一而再再而三自找无趣,不觉有失分寸吗?”
酒楼外一次,昨夜一次。此时,恰好第三次了。
杨培风不假思索道:“大失分寸,但却不失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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