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渔……嫣……为何戴着面纱,是否……”池崇猛地站了起来,手掩着胸口,又重重地跌坐下去。-- --
婢女们拥上前,扶住他,劝他不要再动。
他头一回直呼渔嫣的名字,声音颤抖得不成形状。
“池崇,这些年你太殚精竭虑,好好休息吧。”渔嫣微微一笑,双手在脸上捂了捂,小声说:“我脸上起了疹子……糌”
“疹子?”他撑着婢女的手起身,削瘦的身体往前倾来。
“嗯,去了渔村后面的兰花谷,中了招。”渔嫣平静地说。
“我能看看吗?”池崇期待地看着她。
“不能,你别沾上了。”渔嫣掩好披风,转身出去楮。
池崇跟了几步,靠在门框上,不停地喘了起来。渔嫣扭头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开。
“公子,躺着吧。”婢女扶住他,心疼地说。
“把药送过去。”池崇缓缓抽回手,低声说:“我这病,我心里明白,是不会好的。把药给她去吧。”
“公子不过是心口疼,多休息就会好。”婢女固执地摇头,哭着不肯退让。
他摇摇头,走到了桌边,缓缓铺开了纸,哑声说:“磨墨。”
婢女见他心意已决,纷纷围拢过来,替他煮茶添香,滴水磨墨,打扇擦汗。他略一沉吟,提笔在纸上慢慢写起来。
“我从小心就有心悸之疾,本不是练武的材料,却强行而为。不过是想让自己更加强大,幻想有朝一日我也能与她站在一起。她骂醒了我,喜欢就是喜欢,何苦强求?她在山之巅,我在海之南,我远远看着她,如同仰望星辰,仰望太阳,看她光芒万丈,这样不是更好吗?”
“我去之后,你们各得一千两纹银,另寻人家。其余的,都送给她,随她处置。”
“公子。”婢女跪了一地,拖着他的袍摆,大哭不止。
“还有那夺桑门主,我这些日子想着与那门主每回见面的细节,已经想明白了。夺桑门的门主应是位女人。你去告诉她,那女人年纪大约三十多岁,会四国的方言,受过极佳的教育,应当出身名门。她出来见我时,一直戴着黑色披风和黑色手套,有一回喝茶她取下来过右手手套,食指断过,所以不甚灵活。她与我合作做生意,在我这里投入了大量的白银,每年收息。她胃口极大,但又不见她换过好一点的衣饰,所以她的银子一定另有用途。”
“公子为何刚刚不说?”婢女仰头哭道,“如此一来,公子还能与她多相处会儿。”
“这些事你们去说是一样的,我看着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苦笑,转过苍白的脸看向窗外。
风卷残红落,满院萧索,大红灯笼如哭红的婢女的眼睛,怜悯地看着他。
固执,到底有没有错呢?他这一辈子的挣扎往上,又到底有没有错?
他分不清了,但满腔的话却想写出来。
握着狼豪的手渐渐开始有些不稳,几点墨滴在了字的旁边。他停了停,婢女赶紧喂上一口参汤。又歇了会儿,他才继续往下。
“公子歇会儿吧。”婢女苦苦哀求。
“没时间了。”他摇头,又继续开始。
婢女们知道劝不住他了,有些已经回去换上了白衣,他的近身侍婢甚至已经依着以身殉葬的习俗,在头上佩上了白花,腕上系了红绳,决意与他一同赴死。
“你们不必如此。”他抬头,微微地笑起来。
“公子要走,我们誓当跟随。天大地大,没有公子,又哪里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们本就一无所有,这些金银珠宝,我们也无福消受,只有跟着公子,才是最妥善的去处。”
“傻。”他喘了会儿,拖住了身边女子的手,轻声说:“妙音,我今日就娶你为夫人,你要终身为我守节,不得赴死。不仅是你,还有她们,你都得替我看着,一个也不能少。我想清静,独自躺于地下,你们成天聒躁,待我去了,也算是放过我了。”
“公子……”婢女们额头俯地,哭声更大。
“若她们今后有心出嫁,你就以我石家妹子的礼数,送她们出嫁。若遇不上真心之人,你们姐妹就在一起,相守百年。乡里还有宅子,你们可以搬去那里,种菜养鸡,也能渡日。夫人是大义之人,她会责令松狮城之后的城主,不得为难你们。”
“公子……”叫妙音的婢女眼睛猛地瞪大,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这一生,是做错了些事,也成就了我的大业。但我终究没能与她坐下来,在谈笑中畅饮一碗茶。”
他写下最后一个字,落了笔。扶着桌子起来,小声说:“更衣,陪我去街上走走。”
婢女们赶紧拿来他的白袍,服侍他换上,再抬来小辇,扶他坐上去。
他手里拿着那万言信,靠在辇上,双目轻轻合上,风拂过来,把他的白袍袖掀起,露出有些青白色的指尖。
“公子,想
tang去哪里?”漫无目地走了许久,婢女小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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