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两个多月,来时为秋天,回来成了冬天。
这一天,恰巧是后青国第一场雪,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在地上铺了一层薄白,两边的梧桐树叶片已落光,枝头堆着雪团,鸟儿一飞,掠起雪花乱舞。
马车到了离京城五百多里的汰州。
几人下了马车,准备渡河,雪花被微风卷动,扑向河水,在河面上打了几个圈儿,消失不见。船泊在岸边,汰州城的官员正河边等着。御璃骁不许京中的官员擅离职守,他要在汰州稍做停留,再回京城。
“十一王和果儿,都没见过雪吧?”渔嫣转头问博奚沐羽和博奚果儿韧。
博奚果儿点头,但并没有笑脸,渔嫣这几日都没好好睡一觉,人瘦了一大圈,沿途不时有出来寻找公主的骁勇军近卫,但都没有消息。她途中头疼症发作了,御璃骁先行一步,让十一王和果儿留在她身边,而他本人已经到汰州一天了。
“来吧。”渔嫣拉着果儿的手上了船,身后的人赶紧跟上奋。
马蹄声疾疾从身后追来,她扭头看,只见数匹骏马正飞驰而来。莫问离一身白色狐裘披风,格外打眼。他身后的,是蓝罂和长子御奕宁。
“母亲。”御奕宁下马,快步过来行磕头大礼。他在寒水宫,已经有一年多未见渔嫣了。
“起来吧。”渔嫣扶起他,小声说:“赶紧进城去。”
才抬步,头晕又犯了,人往后退了两步,被一只手臂轻揽住了纤腰。
“小心点。”莫问离扶着她的腰,担忧地说:“看你脸色,这么差。我才离开你几天,又病了。”
“所以你们不要离开我身边。”渔嫣勉强地笑。
“别说话了,我就见不得你这病怏怏的样子。”莫问离把她打横抱起,大步往船舱中走。
十一王一脸诧异,其余人都当看不到,目不斜视地跟着进去。
“十一王请。”御奕宁见他不动,伸手请他进船舱。年轻的脸庞,和御璃骁如出一辙,若说不是他的儿子,也没人会信。除了稚嫩一些,活脱脱就是少年时的御璃骁。
御奕宁也看十一王,这将是他的妹夫,上下打量,长眉微微拧起,很是不满意。
“还站着干什么?没看到你母亲病了?”莫问离的训斥声从船舱里传出来。
御奕宁立刻大步进了船舱,双手垂在身边,神态恭敬,一副少年老成的稳重模样。
“母亲大人,可好些了?”
“我没事,莫问离,你少凶他,你看你把他教成个呆瓜了。”渔嫣歪在花梨木躺榻上,有气无力地埋怨莫问离。
“身为男儿,后青国的王者,难道这点话也听不得吗?你问他自己能不能听?”莫问离坐下来,手指搭到她的脉上,长睫微垂,眉头渐皱紧,“你几日没睡了?”
“从松狮城回来,夫人就没怎么睡。”方意和在一边小声说。
“这才多大的事,连觉也不睡了,怎么不干脆拖根白绫去挂门上呢?省得我还要赶来救你。”莫问离脸色一沉,语气更凶。
方意和给大家递眼色,众人都退了下去,只有御奕宁捧着一只小盒子站在榻边,看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
“凶完儿子又凶我……”渔嫣没说完,只见莫问离手腕一翻,一枚金针已经扎入了她的眉心,尖呼声从苍白的唇瓣中透出来,又见他飞快地给她的额上扎了两枚金针,疲惫,睡意,顿时涌进脑中,眼皮子缓缓搭下来,沉入睡梦中。
“你娘就是这急躁的脾气,心里搁不得事。你叫他们进来,说说那晚白骨的事给我听。”莫问离这才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盖到渔嫣的身上。掌心在她的发上轻抚着,眼目间全是怜爱和温柔。
御奕宁往门外看了一眼,换了副促狭的模样,小声说:“师傅,你把那柄剑给我吧。”
“让你去叫人,你找我要什么剑?”莫问离脸色一沉。
“那,师傅给我了,我就让你多摸会儿我娘的头发,不然我告诉我爹。”御奕宁乌亮的眼睛眨了眨,笑得像小狐狸。
“臭小子。”莫问离抬掌就想打。
“师傅,这可是好买卖啊。”御奕宁灵活地闪身,躲开他的一击,手去摸他腰的软剑,“我爹有这么一把,他也不肯我,我也威胁不了他……你就可怜我,想了好些日子了……”
“臭小子。”莫问离脚步快移,像柔软的风一般卷到了御奕宁的面前,弹指就往他的额上敲,“你才跟我学了几年,就敢和我叫板,今天不好好罚你,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给我一只脚站着,不许动。”
御奕宁身形突然顿住,一只手伸向前方,一只手正举到心口,一只脚高高抬着,跟分了枝的木头一样,又像表演金鸡独立,
“都进来。”莫问离掸掸袖子,坐回原处,眼睛看着御奕宁,又故意在渔嫣的头发上摸了一下。
“师傅,有话好好说……”御奕宁赶紧求饶,让人进来看到他这傻样子,这不是丢
tang尽了脸吗?”“师傅,我保证不告诉我爹,你爱咋摸咋摸,不然我们把娘拐到寒水宫去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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