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月黑风高。
一道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偷偷摸摸地从篮子里爬出来,吭哧吭哧地摸进小厨房。
趁人不备,咻的抓了一个大鸡腿!
然而,当宝姝揣着大鸡腿爬回自己屋时,惊恐地发现她的篮子不见了!
便宜爹也走了!
“呜哇!”
宝姝抓狂了!
……
宝姝既然不在,陆大都督便没有留在海棠院的必要了。
他将看了大半的话本随手扔回床头柜上,风轻云淡地站起身。
高大颀长的身躯,挡住了身后幽幽烛光,他棱角分明的俊脸笼在暗处,那一双狭长的凤眸于暗夜中洞若观火。
孟芊芊平静地问道:“一会儿,还来吗?”
不来她睡了。
陆大都督嗤的一声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来二去,天都亮了,你当本督很闲?”
孟芊芊望着被他翻了个遍的话本,淡定地眨了眨眼。
陆大都督弯下尊贵的腰身,强大的压迫感与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他冰凉如骨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玩味儿地笑了笑:“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看见本督从你的房里出来?本督倒是没所谓,就不知你会不会被陆家如何。”
孟芊芊平静地望着本朝最心狠手辣的大佞臣:“富贵险中求,若能得大都督庇佑,得罪陆家又何妨?”
陆沅勾唇笑了,笑意里满是凌厉的杀意:“本督不会庇佑任何一个女人,即使你功劳再大,你的死活,也与本督无关。”
“你给本督记住了,本督,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一直到他离开,孟芊芊才松开紧紧握在手中的银针。
她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早就听闻这位大奸臣喜怒无常、冷酷无情,是这几日小昭昭在,他敛起了一身杀气,让自己产生了一种他或许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怕的错觉。
加上此次交易他答应得爽快,也加剧了这种错觉。
是她操之过急了。
她一介小商女,怎么可能一步登天,攀上连陆家都攀不上的这根高枝?
他带宝姝来找她,是他乐意哄着宝姝,不是他真的被一个小婴孩儿拿捏了。
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都督,没有软肋,没有羁绊,也没有情。
孟芊芊一觉醒来,房中一切又已恢复如初,不知锦衣卫是如何把那么大的物什搬来搬去的,反正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李嬷嬷端了热水进屋,将帐幔挂起来,看着孟芊芊略显苍白的脸色问道:“小姐,又做噩梦了吗?”
孟芊芊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看账看晚了,没睡好。”
李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前几日淋了雨,风寒才刚好,仔细累着。”
孟芊芊点头:“知道了,嬷嬷。”
李嬷嬷拿了衣裳过来:“小姐从前不爱听奴婢念叨。”
孟芊芊道:“从前芊芊小,不懂事,但心里是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的。”
李嬷嬷笑道:“这是自然。”
小姐打小懂事,被捧在手心长大也没宠坏,只不过落水后,性子通透了许多。
“小姐!”半夏拎了个食盒入内,“奴婢刚从公中的厨房过来,那边说老夫人发了好大的火!”
老夫人发火,在孟芊芊意料之中,只不过,原以为老夫人至少能稳住几日的,没想到半点儿也沉不住气。
说起来,也是孟芊芊在府上这几年把老夫人养得太好,让老夫人拿惯了,陡然没了人掏腰包,她立马坐不住了。
一大早,她真叫人去把库房里的金银首饰当了,可那些首饰成色不好,样式也老,值不了几个钱。
老夫人于是想让二房吐些银子出来,二夫人推脱自己没有,赶紧装起了病。
老夫人气得半死,听说碗碟都摔了好几个。
“活该!”
半夏解气地说。
李嬷嬷忙道:“小点儿声,当心让人听见!”
半夏俏皮地说道:“我省得的,嬷嬷!”
孟芊芊喝了一口茶:“这才吐出了两间铺子,就气成这样,往后要是再多拿些回来,岂不是要了我这位祖母的命?”
半夏没听明白,李嬷嬷却是眸子一亮:“小姐……”
孟芊芊笑了笑:“嬷嬷,这笔账不急,咱们慢慢算。”
吃过早饭,孟芊芊带着半夏出了门。
陆家上下皆知,老太君爱听话本,旁人买的老太君瞧不上,孟芊芊于是每隔一两月,亲自出去挑选一次。
距离上次去书斋恰巧过去了一个半月。
“小姐,怎么街上全是官兵?”
“大概是快年关了,巡逻的吧。”
这个阵仗,应当是那两个从万花楼逃走的北凉探子仍未落网。
想想也不奇怪,能从锦衣卫的手中逃走,本事可见一斑。
“陆夫人,又来给老太君挑话本?”
书童笑呵呵地将孟芊芊迎了进来。
孟芊芊问道:“有新的话本子吗?”
书童笑着道:“有!明年春闱,不少考生在年前进京赶考,咱这话本子,一下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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