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千书这话原本是套弄洪天炮的,看他是不是真要出去,结果他脸上的表情已露出了内心的行动。他也想跟着去外面遛遛,顺便散散心,机会合适的话,顺便也打点野食,老在这山寨待着憋得要命,下趟山,还都是别人去,自己根本捞不着。当他一听到洪天炮扮个小差官,心里就有点凉。看来自己要去不成,赶紧提醒着说道:“要扮就扮个大点的。”
洪天炮立刻瞪了薄千书一眼,扮个大点的不露馅才怪呢?他知道扮大的,就要带小的,把那粗短手指的手掌一摆说道:“人多肯定会乱杂,目标太明显,我一个人,身轻马快,藏躲也很方便,也可省些多余口舌。”那意思是,我不相信其他人,就我自己去,有别人跟着,我不放心。
薄千书搔了一下头,虽然面上挂着无奈之色,但也无法更改大当家的明显意图。只好在心里偷偷嘀咕,这个粗炮子,他还挺精明的,这是怕别人出卖他,不敢大白天带人到大庭广众去。话说得很明白,他只好借梯下楼,嘴上回应着:“也好,不过千万要谨慎行事呀。”
洪天炮又耍开了匪首惯用的蒙骗手段,‘哈哈’一笑后,说道:“你知道我去哪呀?别的地方我不去,我那六妹,叫我上她那儿住两天。”反正这事,那绿帽子戴在把子兄弟牟崇头上,他本人没有什么脸面上的顾忌。
薄千书让洪天炮这番亦真亦假的话,给晃得发晕,本来这家伙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粗中有细,细中还带泥。他现在也很难正确判断出,这洪天炮他到底是去闹市?还是去他六妹那里?这家伙在常年的劫匪生活中,养成了一种狐疑狡兔之性,滑得很呢!他那干六妹,是猫爪子寨大寨主牟崇的老婆,人极其风骚,每当猫爪子寨银子短缺时,总是约她大哥洪天炮去那里做客。洪天炮也怪,是凡约必到,绝不推辞。薄千书听他这么说,也只好随口应付:“哦!好,好!”
从言语和表情上,洪天炮觉着薄千书似乎存有怀疑之心,于是,又不失时机放出一个烟幕弹来:“去猫爪子寨我不走老林子,我从罗圈谷过去。”他说着话,狼眼骨碌碌转着,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一提起罗圈谷,薄千书眼睛就露出了色眯眯的神态,嘴角那笑容也就多了几分色彩,顺着大寨主之意,一语双关地说道:“这次去,你多住两天,家里有兄弟们守着,没问题的。”
洪天炮心想,没问题?我看这里问题大着呢?我临走也要亮亮刀,让那些怀二心之人老实点,不先镇镇这些人,说不定我回来后,把山寨就给我盗空了。想到这,他冲着周围的匪兵就喊上了:“二坎子!”
“在!”一个愣头愣脑的匪兵就粗声粗气应着,急忙上前几步,来到了洪天炮面前,等着指令。
“你告诉过我,那高一桶以前偷偷藏了一锭银子,是不是?”洪天炮看着眼前的二坎子,话却是对着众人说的。
“是的,没错,就是他干的!”二坎子傻愣,这理直气壮的话,是想置人于死地的。
“别小看这一锭银子,他犯了咱这行的行规。今天让他拿出来,对咱们弟兄说个明白,好不好?”洪天炮话虽然说得不紧不慢,既有召集引导煽动之味,还暗藏着冷冷杀气。
“好!让他拿出来!说明白!”这真是一呼百应。别看是刚才还兄弟长哥哥好的众匪兵,一旦到了这时候,可就不管那些了,就算不是一锭银子,假如是一枚铜钱那也不行,规矩不能破。个个恨不能马上上去砸两拳,踢几脚。这不叫落井下石,叫嫉恶如仇。
那叫高一桶的,当时就吓懵了,嘴唇哆嗦着,上牙碰下牙:“大当家的,饶命呀!饶命……我娘有病,把那银子捎回去抓药用了……”
“别啰嗦,按照规矩办,拉下去,砍了。”洪天炮阴沉着个脸,果断而又坚决,粗短手指指着裤裆已经一片水渍的高一桶说道。
二坎子一听这话,不等别人动手,自己上前几步,来到体如筛糠的高一桶面前,用两手把他一只胳膊拧在背后,并往上抬着,嘴里招呼道:“再来个人,把那只胳膊也给他拧住。”
二当家的刘铁贵;三当家的陆碌碡;神机军师薄千书。三人是你看我,我看他,一时间,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知道大当家的洪天炮手狠,如果不拦,那高一桶不一会就会人头落地,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可是谁出头呢?搞不好再把自己牵扯进去?
高一桶做着最后无用的挣扎,嘴里含混:“大当家的……饶命……”叫声在议事厅里扩散着。
眼看着那高一桶,就被二坎子和另外一个匪兵拖拽出大厅,后面还有两个提刀的匪兵,也紧紧跟随着。也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二当家的刘铁贵只好出面,硬着头皮弓着腰替其求着情。他对洪天炮说道:“大当家的,高一桶一时糊涂,坏了咱们的规矩,念他还有点孝心,望大当家的从轻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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