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尘脸色一冷,道:“之前让你们货真价实,你们非要来这个,我现在要报官索赔,且都签了红契,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回来!”
当中几人着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单生意做完不得倾家荡产啊。丰尘这时道:“那我给你们一个退路,你们看看,若是不同意。就按刚才的红契上的来,我还是报官。”
几个药商哭丧着脸,道:“全听小少爷吩咐。”
丰尘道:“货物我要上等货,一点假不能掺,价格绝不会让你们亏本就是。”
七叔早就将这批药材的底价告诉丰尘,这个价格皆是这些药商的成本,多出一点也就是很薄的利润加上来回路费了。丰尘又请书吏再另起一张红契,在上落笔写下一万四千五百两纹银。
这些药商一看,只能默认倒霉,这单生意几乎没钱赚,白白辛苦一趟。其实他们之前用劣等货赚的也是盆满钵满了。又重新签了一张红契,双方签字画押,银货交割定案。
七叔看到喜不自胜,用了往年一半不到的价格,买了这许多上等药材,当真是大赚一笔。欧阳德若是得知,赏银定是不会少的了。
药会回来,欧阳德看到用度如此之少,却带来这么一大批上好的药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连问七叔:“这是怎么了?没听说今年药材降价啊!”。七叔将丰尘如何第一天吃亏,之后怎么谋划一一告知,欧阳德听完是抚掌大笑:“好一出欲擒故纵,有胆有识。七叔,你带回来的这小伙计,可是我们德济堂捡到的宝贝啊!”
这一日欧阳德心情甚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披了件貂皮大氅来到院子里散散心。看到丰尘坐在雕花的花坛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显得心事重重。
“丰尘,我常见你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今日,我扰了你的思绪吗?”
“不不,老爷,您没有打扰我。”丰尘站起身来
欧阳德也没架子,一撩衣襟也坐在花坛边上,道:“丰尘,我听七叔说了你在药会买药的事。这次真的给德济堂省下不少银子啊。”
丰尘忙道:“老爷谬赞了,小子我也是借了德济堂的威风,没有七叔的火眼金睛,也办不成这事的。”
欧阳德笑道:“难怪七叔夸你,居功而不倨傲。很好啊!”
“丰尘,我看刚才看你颇有心事,方便和我说说吗?”欧阳德又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只是…”丰尘轻声道:“想我的爹娘了。”说罢眼圈微微发红
欧阳德道:“是呀。像你这样一个仅十来岁的少年,没爹没娘的,真是不易啊。你以后不必叫我老爷,你叫我先生吧。你又如此的聪颖明理,历练几年大有可为。”
丰尘忙站起来,躬身道:“谢先生提携。这次和七叔去药会采买药材,才知药道一途也是浩如瀚海。”
欧阳德,道:“是啊,七叔那火眼金睛也是几十年历练出来的。我这双眼睛不单单会看病,也是识人的。我这德济堂池塘太小,恐怕不够你鲲鹏展翅啊。你对医道一途颇有灵性,但是世间万物皆是一理。格物致知,穷究其理才是根本。我们医道有位圣医名叫扁鹊,他与魏文侯的一段故事你可知道?”
丰尘微微欠身,道:“不知,但听先生教诲。”
欧阳德点头微笑,拉着丰尘衣角一起坐在这花坛边上道:“说魏文侯曾问扁鹊:“你们家兄弟三人,都精于医术,谁是医术最好的呢?“扁鹊:“大哥最好,二哥差些,我是三人中最差的一个。“魏王不解。扁鹊释道:“大哥治病,是在病情发作之前,病人未觉有病,下药铲除了病根,使他的医术难以被人认可,所以没有名气,只是在我们家中被推崇备至。
“二哥治病,是在病初时,症状尚不明显,病人无甚痛苦,就能药到病除,左近乡邻都认为他只是治小病很灵。“我治病,皆在危重之时,病人痛苦万分,家人心急如焚。此时,他们看到我在经脉上穿刺,用针放血,或在患处敷以毒药以毒攻毒,使重病人病情得到缓解或很快治愈,所以我名闻天下。“魏王大悟。这就是良医治未病的故事,但世间万事万物皆如此啊。”
丰尘若有所悟,站起身来深深的鞠了一躬。欧阳德笑笑并未答话,转身回房去了。丰尘还是抬眼看着天上的星空,想到欧阳德讲得故事,心中忽然变得明朗起来,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药会盛典收幕了,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可丰尘这么一折腾,再由那书吏出去一宣扬,德济堂的名声在那舒州城是又响亮了一头。那几个吃了亏的药商总觉得心中愤懑不平,几个人不敢明着去找德济堂的麻烦,就暗自商量着要把这个亏给找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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