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药千方对视一眼,知道这连惠山嘴上虽然在夸奖自家会长。其实是在摆老资格,觉得欧阳德没来陪他,已经表示不满了。
百药道:“连老会长,近些日子城外流民颇有起瘟的迹象,欧阳会长心中放心不下,亲自去了城外看病去了。你老莫怪啊!”
连惠山手捋胡须,道:“嗯,照我看多是风寒所致,或用辛温之药,或攻下以取,并无大碍。再说流民流民,总是到处流动的。怎能为那几个流民耽误我们几州会长遴选的大事,万事都有轻重缓急啊。我听说此次庐州郡太守徐贤徐大人,要亲自来参加我们会长的选择,这真是我们药家的荣幸啊。”
百药千方略略皱了皱眉,心想这连惠山莫不是老糊涂了?这各地名医或是药会会长来舒州,食宿安排均是妥当。怎么欧阳会长去治几个病人,就成了做事没有轻重缓急了?难道医者本分不是医治病人?
连惠山轻咳一声,道:“我家孙儿宏济参加这次比试,不知你舒州安排谁来参加啊?”
千方道:“安顺堂柳家孙女柳如依参加。还有欧阳会长的弟子丰尘也参加。”
“哦,放铭这边的啊,就是那个小一辈口中的冰美人,柳如依?唉,当年柳家家主朴安先生对我也是有恩的。可惜了他家两个儿子了,战前身死,也是为国捐躯了。对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丰尘,莫非就是上次赢了陈家那小子的丰尘?”连惠山问道
百药笑了笑,道:“连老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您啊,正是这个孩子。”
连惠山,笑道:“不容易,听说也就十五六的年纪,能到这一步也是不容易了。可千万不能揠苗助长,毁了一棵好苗子啊。”
百药千方,道:“连老提醒的是,不过这孩子无论辨材还是脉义皆是难得的人才,更为难得的是一手药方开的平稳周全。不易,当真不易。”
连惠山点了点头,道:“能被你二位这般称赞,也是难得。我还真是想见见这孩子,说的我都心动了。听说北边陈家的陈闻仑也来了,他久居北地居然也来掺和。”说完站起身来点了点手中的拐杖,道:“我这根老拐棍也去会会这个老朋友去。”
百药千方道:“连老会长请便。”
城外,欧阳德和丰尘,两人都是口扎湿布巾。欧阳德一脸担忧,正在给一位老者搭脉。道:“丰尘,我说你记。生石膏四两、小生地六钱、乌犀角六钱。。。”陆续又说了生栀子、桔梗、黄芩、知母等等十余味药材。这才走到一旁,用生盐水洗了洗手。
欧阳德问道:“丰尘,不日各路青年才俊就要开始比赛了,你心中可有把握?”
丰尘沉思一下,道:“先生,有没有把握的我不好说,只是尽力而为。可是这。。。”
欧阳德道:“怎么,有顾虑?”
丰尘摇了摇头,道:“先生,能不能夺得头筹只能各凭本事。可是这无数百姓,眼看瘟疫四起,死人不知多少。我心中放不下,也很难受。刚才见先生所开清瘟败毒之方,知道这老人已经是染上瘟疫了。可是我们德济堂就算散尽所有药材,也医治不了这许多人啊。”
欧阳德长叹一声,道:“你能有此仁心,也是不枉我这些时日对你教诲。为医者无须顾虑那些名声之事,只要系念这天下疾苦就行。我多次去找城令周大人,盼他上表朝廷。若是得朝廷支持,分病安置,调集药材。这场瘟疫恐怕会小很多,至少这死人不会太多。可怜天下这些生灵,无助待死。上天降灾,可这些幼小孩童,老幼病残又何罪之有?那些食民之膏,受民之禄的人却。。。”欧阳德仰脸看天,眼中却是浊泪滚滚而下。
“二位,二位。打搅一下”一个中年男子,身形甚是瘦削,身着洗的略显发白的葛青长袍。颌下几缕青须,面庞棱角分明,一双眼睛也是顾盼生威。
欧阳德,轻轻拭去眼角泪滴,道:“有事吗?”
那人拱手一礼,道:“在下无意听得二位师徒刚才交谈,实属冒犯,还请海涵。”
欧阳德回礼,道:“无妨,无妨。我师徒二人也并未说什么私密之事。”
那人问道:“贵师徒,心怀苍生,在下好生佩服。刚才听这位小哥讲,眼看瘟疫四起,此话可有凭证?”
欧阳德道:“此言非虚,刚才我医的那位老者,乃疫证初起,故而恶寒发热,头痛如劈,烦躁谵妄,身热肢冷,舌刺唇焦,上呕下泄。可是你看,这周边同此症状的又何止百人!已经是连片而得,这些不及时救治恐怕一旦疫症转重,这里就是修罗殿了。千百人再传千百人,这死人岂止数万啊。舒州城难逃此灾,周边州郡恐怕也难幸免。”说道后面,声音都有些发抖。
丰尘见那人听欧阳德所说后只是眉头紧锁,面无表情。心中仿佛波澜不惊,似乎耳边听的这件大事并无什么大不了的一般。缓缓的道:“那依先生所见,这场瘟疫是无法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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